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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赤玉…… 可是……怎么可能? 他并不像習武之人,完全不像,否則她第一眼就該判斷出來才對…… 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已經隱姓埋名在這里很久。 月蓮一時亂了心神,她一生經歷千萬次廝殺,遇敵無數,那五指間隱約殘存的戾氣逃不過她的眼睛,她相信自己的判斷。 然而,即便他在這荒野之中茍且偷生了如此之久,以至于能夠使月蓮并未察覺到他與普通山野粗漢有什么差別,但是手上的戾氣,仍舊掩不了。這只可能有唯一一個原因,那就是這雙手如她曾經那般,沾滿了數不清的死者的怨恨。 那他究竟會是什么身份? 哪門哪派?是敵是友? 若是被他知曉了她真的是月蓮,又會有什么樣的下場? 月蓮想著只覺一陣涼意順著脊梁骨攀爬而上,原本的放松警惕下獲得的安心自在全部一掃而光。 此時的十七卻是另外一番心思。 他不得不懷疑是不是這些年他著實太寂寞了,以至于被這樣一個稚嫩的黃毛丫頭握住手都會覺得心底有某種東西蠢蠢欲動。 她白皙如雪的皮膚似是暈著一層溫和的光,就像暖洋洋的春日下即將融化的冰雪,他又有多少年并未見過雪融的模樣了? 真的太久了,在這厚重的積雪中,他甚至已經不清楚這片土地原本應有的顏色,究竟是深褐色,還是土黃色?他踩上去的時候,隨著踏過雪地的咯吱咯吱聲,也偶爾會想一想這些問題,但也只是想一想罷了。 “小東西,你會一直跟著我嗎?”十七突然反握住她的小手,細嫩柔軟的觸感讓他都不敢用力,他一時覺得自己養了一只嬌小可人的小寵物,會笑,會生氣,會乖乖地在家給他縫被子。 他粗啞的聲音驀地傳來,打斷了月蓮毫無頭緒的思考,她受驚了一般猛地抬起頭,一時說不出話。 “問你話呢!”十七瞅見她木木訥訥的樣子,覺得格外可愛,索性拉著她的手猛地一扯,把她抱進了懷里,像是抱一只兔子一樣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喂,小十八,跟你說一個秘密,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你別看主子窮,咱可是有回天之術的,只要你跟著我,你可以長生不老,永生不死,厲害不厲害?” 月蓮全身僵硬,連呼吸都不甚順暢,發不出一個字節,她甚至開始想,他大概一直都沒有吹牛自夸,他只是在陳述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實。 長生之術,放眼世界,并不是什么罕見的技能,當然,會的人也是少數。 想到這些,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汗毛都一根一根豎了起來,她不懂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怕,可是有一種本能產生的寒意讓她根本無法克制。 她明明身經百戰,即使當年被人殺死,她也并沒有恐懼成這般。 “你抖什么呢?”十七這才察覺到她特別不對勁,頓了頓才了然般地大笑:“都說了不會欺負你,你怕什么啊,膽兒怎么比兔子還小?!?/br> “我……”月蓮好不容易找回了嗓音,卻不知道說什么,該問些什么嗎?不,還是不要打草驚蛇,再觀察一下為好…… “你放一百個心,我剛剛逗你的,我不能碰女人?!笔咭贿吔忉屢贿吥帽蛔庸斯?,把她裹成粽子的模樣,只露出半個腦袋,說完又裝模作樣地壓低了聲音道,“這也是很大很大的秘密,你記得別說出去?!?/br> “為什么?”月蓮從被子里露出兩只狹長秀氣的眼睛,怔怔地問。 “沒有為什么?!笔唛]上眼睛,沒有作答。 他亂蓬蓬的頭發像稻草一樣堆在那,她以前覺得是因為他邋遢才懶得收拾自己,此刻恍然想到,估計他是刻意為之,他們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天,她居然一直沒看清過他究竟長什么樣子,只能看到一個大概輪廓,說不定她認識他呢? 他不是說見過她么…… 月蓮想著便好奇地伸手想要幫他理一理,怎料還沒碰到他便被他敏捷地捉住手腕。 他依舊沒睜開眼睛,只是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說道:“小家伙,不要調皮?!?/br> “主子~我幫你剪剪頭發吧!”月蓮就如小女孩那般甜甜地說道,反正他認定了她只有十幾歲,她也就一裝到底算了。 懷里的小姑娘嗓音就像蜜一樣,十七本想吼出的“閑的你”三個字硬生生給憋了回去,換成了:“不用了……” “那胡子呢?胡子好長了呢~”月蓮發現他還挺吃這一套,繼續生硬地裝可愛。 “你想干啥?”十七睜開眼睛狠狠地瞪她,“我告訴你啊小十八,你主子帥的人神共憤,剪了它們,你每天看著我,愛上我怎么辦???會出大事兒的!” “……”月蓮聽完終于繃不住地揪著被角哧哧地笑,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所以疑心太重了,這人哪里像什么勞什子高手。 “你乖乖的,明天給你多烤幾只兔子吃?!笔咭贿吅逍『核频暮逅?,一邊把她伸出來的小胳膊塞回被子里。 一想起烤兔rou,月蓮肚子瞬間又餓了。 可能是身體需要生長的緣故,她如今每天都覺得餓得不行。 “十八乖乖,快睡啦?!笔哂檬治孀∷齼芍谎劬?,“明早醒了就有早飯了哦?!?/br> 他掌間溫熱,月蓮一時也覺得有些困了,她迷迷糊糊地想著,生活幾時變得這樣簡單,只為了一頓飯,便可以答應一件事。 …… …… 北冥的夜寒冷得可怖,漫長得好像永遠都不會過去。 狂風夾雜著堅硬的碎冰,仿佛卷了數不清的利刃,劃裂凝固了一般的黑暗。 屋頂并不堅固的老舊木頭發出顫顫巍巍的響聲,似乎下一秒就要塌下來。 月蓮長年以來養成的警覺使她在斷斷續續的咯吱聲中反復驚醒了無數次,最終到底是沒了睡意。 她不動聲色地查探了一下身邊的十七,他睡得十分安穩,好像屋頂塌了他也頂多就翻個身,就算天塌了也擾不了他半分,心中不由默默哀嘆地告誡自己——隨遇而安,稍安勿躁。 她重新往被子里面縮了縮身子,就這么靜靜地躺著,凝視著簡陋的屋頂。 幼時她也常這般一言不發地望著自家屋頂,那時她覺得家就是一個擁擠的囚牢,充滿了女人們的哀怨,她每時每刻都恨不得自己的目光能將那屋頂鑿出一個洞。 那時對她而言,在jiejie們的描述中那些屬于外界的兇惡,極寒,苦難,丑陋,都不算什么,只要給她一片真正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