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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不敢!母親、母親您是懂女兒的,女兒如何能有那般歹毒的心思——”徐錦華此時已是聲淚俱下,“那紙條不過是隨意而為,只是想吊著他多等一段時間。后來、后來三妹帶了人來,女兒心中慌亂,一時糊涂,便……求母親寬??!”徐錦華深深拜下。 魏氏的視線落在她頭頂梳妝齊整的發髻上,久久不說話。徐錦華維持拜下的姿勢,心如鑼鼓。 半晌,魏氏終于重重一嘆,“你何曾需要我寬恕,你對不起的,是你二妹?!?/br> 聞得此言,徐錦華的心“噔”地放下了,知曉自己總算過了這關,“女兒知曉對不起二妹,日后必將盡力補償。母親,女兒已知錯了,再不會犯的?!?/br> 魏氏聞言,支手撐著額頭,仿佛不堪重負般揮了揮手。林mama上前將徐錦華扶起,悄聲道,“小姐,夫人也是為了您好……” “母親的心,我自是知曉,此事原是我不對的?!毙戾\華柔聲道,“我也深悔自己所為,已是悔改了的?!?/br> 魏氏擺了擺手,讓林mama送了徐錦華出去。徐錦華一副知錯的模樣,哽咽著出了門去。走至院門,林mama又對她殷殷叮囑一番,才讓她離去。 徐錦華垂著頭,認真聽了,待到林mama離開,才微微抬起頭,一抹不易察覺的怨毒自她眼中快速閃過…… 徐錦華走后,魏氏又是一陣猛咳,林mama連忙趕了過去,又是順氣又是揉按,好容易咳嗽漸歇,便聽魏氏用沙啞到幾不可聞的聲音道,“林mama,你看錦華這孩子……” 林mama連忙端了茶給她,“大小姐還小,便是一時糊涂,也是有的?!?/br> “年紀還???她都十三了……過不得幾年,就要出閣了……” 魏氏抿了口茶水,看著月光灑落的窗欞,近乎呢喃的道,“這孩子,怎么變成這樣兒了呢。林mama,你說,是不是我太過忽視她了?!?/br> 林mama聽著這話音兒不對,連忙道:“夫人您對大小姐的重視,老奴一直看在眼里,怎么能說忽視呢?大小姐這離及笄還有兩年,您好好兒教,她總會懂得。老奴也是看著大小姐長大的,往日間都是好好兒的,這次定是一時糊涂,一時小性兒也是有的。且她也知錯了,定能改好的?!?/br> 魏氏無力地擺了擺手,“你不懂……” 錦華這孩子,看著端莊大氣,實則氣量狹小。往日有這嫡長女的身份,自己近年雖因體弱不甚管事,余威尚在,云姨娘又是個本分的,錦華這地位,在家里是獨一份兒的,便也顯不出來什么。這些時日,不知發生了什么,她看得出來,錦華整個人處在一種暴躁虛浮的狀態中,卻無論如何都推敲不出原因。更擔心,錦華這脾性,在家中時還好,若是將來嫁了人,在婆家,如何能容人…… 林mama道:“夫人的心思,老奴總能猜出幾分。夫人因著大小姐,對今日這事高高提起輕輕放下,大小姐必也知道。瞧著她也是知曉夫人苦心,又有悔改之意,當是真心悔過的?!?/br> “但愿如此吧?!蔽菏戏隽朔鲱~頭,“此事也幸得湘君為她遮掩,不然鬧將出來,對錦華的閨譽……” “云姨娘一向是個妥帖的?!绷謒ama道。只她沒說出來,這妾氏如此賢惠,為替大小姐遮掩,竟能狠心推了二小姐出來。這般做法似完全沒有私心一般,反令人心驚。但她為人處世處處妥帖,且從無惡意,倒也無法推斷什么,只能感慨世間竟有這般的賢德人兒了。 “湘君啊……如若不是老爺……便是做個大家主母,也是當得的,可惜了?!蔽菏嫌质且宦晣@息,想到當年那筆糊涂賬,又一陣心煩意亂。 只嘆:“事涉錦華,我終究是失了公允啊?!?/br> “夫人可萬不能這么說。您如此處置,也是全了三位小姐的名聲,若是罰得重了,此事難免容易泄露,對小姐們不利?!?/br> “罷了?!蔽菏显诹謒ama的攙扶下起了身,“多想無利,我這身體怕是難以作為,明日我便傳信安平侯府,請母親幫我請一位教養嬤嬤回來,也好正一正錦華這性子?!?/br> 魏氏說著,又咳了起來,林mama又是連連寬慰了一番,方才罷休。 徐錦瑟由正院出來,一路回屋,卻是遠走越快、快得荷香都快趕不上了。但她察覺到徐錦瑟此刻狀態不對,便也不敢出言,只一路緊跟著徐錦瑟回了房。 徐錦瑟揮了揮手,將房中伺候之人全部趕出,緩緩走到桌前,看著桌上那一疊整齊的云紋箋,不由雙手顫抖起來。 她緩緩伸了手去,去拿那云紋箋,卻又在碰到的時刻,如同被燙到一般,猛地縮回了手。 荷香立時便發現不對,連忙道:“小姐……” 卻聽徐錦瑟突然開口:“出去?!?/br> 荷香還待說什么,卻聽徐錦瑟大叫一聲:“出去!” 只得出了門去。但心中還是擔心徐錦瑟,便默默守在了門口。 荷香出門的那一瞬間,徐錦瑟猛地伸出手,將那云紋箋抓在手中! 這云紋箋!這云紋箋!她出門之前特特留意過,屋里并無此物,出門之時也吩咐了丫鬟守好門戶。能夠無聲無息讓這東西出現在她屋里、又不驚動任何人的,也只有、只有管著這府里大小事務的云姨娘了! 云姨娘!云姨娘! 徐錦瑟抓著云紋箋的手不住顫抖,直將那珍貴的云紋箋抓得皺成一團! 這哪是什么云紋箋!這分明是她徐錦瑟那顆被人踐踏嘲笑了一世的心! 她將計就計設下此局,就是為了證實心中的猜想! 但到了此刻,真真親眼所見了,她才知道,自己根本沒做好準備!不!這種準備,她永遠也做不好! 哪一個親娘,哪有一個親娘!能用自己女兒的名聲給別人鋪路!便是再賢良淑德、再謙虛謹慎!這般作法,簡直失了人性! 除非、除非—— 除非她根本不是親娘!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徐錦瑟緊緊握著那云紋箋,手臂顫抖得幾如篩糠。 不怪她從小被教導不能與徐錦華爭鋒、不怪她自小竟被以做妾的規格教導、不怪她在姨娘多年“關懷”下身子寒涼難以有孕,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徐錦瑟像是喘不過氣來一樣,大口大口的呼吸,雙手攥緊手里的云紋箋,指甲嵌入掌心,絲絲縷縷的鮮血從皮rou中溢出,在那精致的箋子上開出一朵一朵血紅的花兒。 強自壓抑了一晚的痛楚,此刻翻了倍的涌上,她的胸口似有一塊巨石悍然撞下,撞得整個人都支離破碎。她如吞炭火,胸腔卻冰涼至極,只覺全身的血液都結成了冰,卻又有一腔怒火在心中燃燒,想要把自己燒成灰燼一樣! 徐錦瑟啊徐錦瑟,你眼瞎心盲,不怪被人耍弄一世,死不瞑目!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