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沒一口的喝著，他的眼神投向公寓樓前不遠的馬路上。即使夜已經深了，車水馬龍的街道仍然燈火輝煌，一輛挨著一輛的汽車盡職地排放著尾氣，在路燈的照射下，一層若有若無的白色熱氣從路面上蒸騰而起，讓齊冉無端地感到一陣心煩。他幾口喝光瓶中剩余不多的啤酒，左手撐墻，一個漂亮的轉身穩穩落回陽臺地面上，準確地將手中的空瓶扔進兩米外的垃圾桶內，他裝上錢包出門去了。

    沒有了十幾層樓造成的空間距離感，齊冉仿佛仍然與周圍川流不息的人群格格不入。舉目望去，哪哪都是人，嘈雜聲不絕于耳。在這個上班會堵車下班會塞車，放假交通立刻癱瘓的特大城市里生活已經超過十年了，但是齊冉始終無法完全適應這里的生活，他向往家鄉的清山綠水，向往家鄉干凈清閑的空氣，更向往家鄉慢節奏的悠閑生活，當年留在b市的選擇是他自己做的，家鄉的父母有哥哥一家奉養，他做為家里幼子可以肆意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初入從平凡的小縣城初入b市，他也被這花花世界迷了眼，終究沒能抵制住大城市物欲橫流的誘惑。在畢業那年加入了北漂大軍。

    十年打拼，怎一句辛酸了得？所謂生活，首先要活著，當生存都面臨挑戰，其他一切不可空談而已。齊冉大學時學的新聞專業，這可是他從小的夢想，希望能當上一名像羅伯特卡帕一樣偉大的記者，擁有獨特而尖銳的眼光，抓住任何一處閃光點，不放過任何一點陰影面。

    可惜。理想與現實。便如那天與地。你能站在地上，仰望天空，可天空卻從來都不是你能觸摸到的。畢業后齊冉喜滋滋地應聘到一家報社做了菜鳥記者，不知吃了多少苦頭。才明白在z國做一名記者多少不容易。

    敏感話題不能報，太過針砭時弊不能報，領導干部的短處沒有確切證據不能報，什么都不能報。想做調查挖新聞？除非是與明星有關的花邊新聞，其他的要經過層層審批，一丁點出格都不能有。

    齊冉也曾憤怒過，抱怨過，抵制過，甚至他都想過辭職。做一名網絡媒體的自由微博寫手，但人活于世，要穿衣吃飯，不能憑著滿腔熱血喝西北風活著。他那個時候身無長物，住的是地下室。吃的是五塊錢一份的素菜盒飯。與許許多多畢業留在b市的青年像螞蟻一樣群居著，還要樂觀向上，相信自己會成功。

    就像河中的鵝卵石一般，十年時光，足夠齊冉褪去所有鋒芒與棱角，變得圓滑世故，所幸他的努力最終得到了回報，從當年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記者，成為今天的報社主編，他也只有在報社新人身上回味自己當初的雄心壯志了。

    權利多了，責任也相應大了起來。齊冉不記得這是他第幾次在晚上十一點多毫無睡意下樓漫無目的走動了。熬夜已經變成一種習慣，睡眠都成了奢侈享受，齊冉苦笑，懷念一去不復返沾枕就著的青蔥歲月。

    最近煩心事挺多，報刊業的競爭早在網絡媒體異軍突起后便注定是一個笑話，試問哪個年輕人還看報紙？手機一掏、電腦一開，信息便撲天蓋地般涌來，他們報社不也把手伸向了網絡了嗎？追求進步是好事，但是如果空有追求進步的心沒有能力也白搭。

    沒有能搶人眼球的新聞，網站點擊不過寥寥，沒有名氣，何談收益？作為主編的齊冉為這個吃不香睡不著，把手下人都派出去尋找新聞線索了，收效卻與付出不成比例。

    齊冉有些煩悶地隨意找了個小吃攤坐了下來，今天一天他幾乎米未沾牙，五臟廟抗議很久，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要了一碗炸醬面，等面上來時，齊冉隨意地玩著手機。

    “你的面！”女服務員拉長個面把面往桌上一放，徑直走開了。齊冉苦笑，虧得這小攤攤主手藝不錯，面做得筋道，量給的十足，價錢還很便宜，正應了那句物美價廉，雖說是夏季，吃面的人比冬季本來就少出一大截去，可是看看四周坐得仍有些滿滿登登的客人就知道這家小吃攤有多受歡迎了，要不然，誰耐煩到這破地方來看服務員的臉色？

    平時受上司的氣受客戶的氣，輪到自己花錢了還要受服務員的氣，任誰心里都不平衡吧？也不知道這小店服務員是怎么了，見著她的時候總是一副別人欠她錢的樣子。

    唉，算了，看在面的份上，忍了。齊冉從筷筒里拿了雙一次快筷子，開吃！

    “齊主編？”齊冉的面還沒吃上兩口，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叫住了他。

    咽下嘴里的面，抬頭，一個陌生的男人坐在了齊冉桌子對面。眼前的男人在仲夏夜里居然穿著長袖戴著口罩，怪異無比，穿這么多，不熱嗎？

    “我是，您…..哪位？”齊冉在腦海中搜索一遍，確定這個男人的眉眼間讓他覺不出一絲熟悉來，肯定是不認識。

    “‘帝都雜談’是貴報社主辦的？我很喜歡看。這次前來，也是為雜談提供條新聞線索?！蹦悄腥苏f完，戴著手套的手便將一份用報紙包著的資料放到齊冉的面碗旁。

    “齊主編慢慢吃，我就不打擾了?！辈坏三R冉再說什么，男人已是揚長而去，弄得齊冉是一頭霧水。

    不過轉念一想，帝都雜談也有粉絲了，他心情好了幾分，不顧面還燙得緊，三口兩口填飽肚子，拿著男人留下的紙包，打道回府。

    到家后，拆開紙包，看完里面的內容，齊冉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當夜凌晨，帝都雜談今日關注上發表了這樣一則新聞：

    三天前，帝都去往n市的高速公路上發生了一起一禍，一輛在豐田佳美轎車在避讓前車時因剎車失靈撞到了隔離帶，釀成三死一重傷的慘案。車禍中司機及副駕駛夫妻兩人當場死亡，坐在后排中間位置年僅五歲的小女孩樂樂直接從車內飛出落在另一側車道內，被來不及反應的一輛載重貨車當場軋成一灘rou醬，坐在司機正后方的樂樂的外婆現在仍在醫院昏迷未醒。

    別提全國，就是b市，每天發生的大大小小車禍不知凡幾，雖然三死一重傷確實慘烈了點，但并不算罕見特殊，為什么網絡上要占用最醒目的一塊空間發而一則車禍新聞呢？

    調查事故的交警很快給出結論，出事小轎車事發時車速高達140公里/小時，即使在高速上也屬于超速駕駛，通過監控畫面可以看到，事發時，司機在距離前車200外就開始減速，可是豐田車身只減速了一瞬間，便保持在120左右的時速向前沖去，豐田車司機顯然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