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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回損失慘重的不在鹽,他如今身家不同,一船私鹽不至于傷筋動骨,要緊的在人,能跑船能跟鹽梟接頭能護船的人手不是那么容易得的,他好不容易攢出來,一個照面叫人廢完了,更慘的是連對方是何方神圣都不知道,想報仇都不知道找誰,這一番憋屈的,可不只好找官府去了。 徐二老爺也不指望官府替他把劫匪怎么樣,起碼查出這些人是誰,然后他再找隆昌侯要人報仇去。 這個仇不報不行,不然,他再費勁找齊了人手,再出去干活,再叫這些劫匪撿現成給他劫了怎么辦?劫匪不除,他寢食難安! 方寒霄暫沒有回話,只在心中思索。 徐二老爺入鹽業不久,特別精銳的人手他也許招募不來,但這么容易就叫人整船屠盡,也不合常理。這不是散兵游勇能有的戰斗力。 有這個能力的人,應該不會挑上徐二老爺——因為應該會打聽得到徐二老爺背后的勢力,去動他的收益,遠比不上要付出的成本,一船私鹽利再大,比不上可能會招惹到隆昌侯的后果,民不與官斗,隆昌侯如果下令,此后這幫人還打算在江南河道上吃飯嗎? 如果如蔣知府所言,是私鹽販子黑吃黑,那動徐二老爺,不是謀財,恰恰是砸了自己的飯碗。 “賢侄女婿?”徐二老爺催他,“二叔不求你別的,你就替我跟那蔣知府說一說,叫他排查排查,好歹弄清楚是誰害了我?!?/br> 徐二太太滿面笑容:“老爺,不只是侄女婿,于家老爺也來了,是欽差!” “哪個于家老爺?” “就是大老爺家大哥兒的岳父,在都察院里做著官的——!” 他夫婦倆說著話,片刻都歡欣鼓舞起來,方寒霄撿這空檔寫了一行字問徐二老爺:劫匪所乘何船?人數幾何?除殺人越貨外,有無任何特別舉動? 徐二老爺分神看了一眼:“船?當時夜里,月色不好,我們這樣的船,夜里是從來不敢點燈的,他們的船也沒點,我沒看得清楚,應該就是一般的小船,沒我們的大。人數我不知道,那時候哪有功夫數,總有十來個吧?——總之嚇人得很,真真是殺人不眨眼?!?/br> 他說著,大約是想起了當時的場景,在床上打了個顫,滿身松垮的肥rou都跟著抖了抖。 方寒霄冷靜地點了點最后一個問題。 徐二老爺見他問得細,看著是有幫忙的意思,倒也肯配合,努力回想著:“這個,應該沒有吧?刀逼到眼跟前了,誰有工夫觀察他們,他們通通都把臉面蒙著,也認不清誰是誰?!?/br> 方寒霄蹙眉,寫:事發后,可有派人去蘆葦蕩驗看? 站在一旁的徐尚聰這時插言:“去了,我領人去的,不過,除了那片蘆葦蕩被砍得亂七八糟,別的都看不出什么了。船跟鹽連影子也沒留下?!?/br> ——尸體呢?可有打撈? “只撈了幾具。這天氣水里已經很冷了,蘆葦蕩底下還容易被纏著腳,一般人都不愿意下去,別的撈不上來的,只好罷了,多賠給了他家幾兩銀錢?!?/br> 徐二老爺嘆著氣表白:“侄女婿,我們也是盡力了,等我被救回來,能說清楚這事,都過去好幾天了,有的還不知飄哪去了,就撈上來的也泡得不成模樣,大哥兒回來,吐得一天沒吃飯?!?/br> 方寒霄默然,那就是從尸身上也難找出什么線索了。 他沉默片刻,只能寫:那您自家船呢?有何特征?船上共有多少鹽?包裹怎樣?您要想不出別的來,似乎只可從銷贓一條線上來了。 徐二老爺一聽:“對呀!我怎么沒想著,我光想著讓人去那地方轉,看能不能把船找回來了!” 看來撈尸是順便,尋船才是正題,不過,能想法去撈也還是有點人心了。 方寒霄把上一張紙的最后一個問題又點了點,他還是覺得此事里面有蹊蹺,不像是尋常的殺人越貨,因此又問一遍,希望徐二老爺能想起一點線索來。 徐二老爺積極地點頭,嘴里念叨:“我再想想,再想想——” 過好一會兒,他遲疑著道:“他們殺人的時候確實沒什么特別的,我落了水以后,后來的事我也不知道了。但在這之前,就是最先我船上的人驚叫的時候,好像在他們叫之前,我就聽到有東西落進水里的聲音,聲音悶悶的,我當時迷迷糊糊的,記不太清了?!?/br> 方寒霄迅疾寫:距離驚叫有多久時候? “有一會兒吧?”徐二老爺不確定地道。 有一會兒就對了。 方寒霄心中篤定了一下。 如果是接連響起,有可能是劫匪在驚叫聲起之前已經開始殺人,但這中間隔了時間,那么很有可能,是劫匪行船至此,徐家船上守夜的船夫不想惹麻煩,沒有出聲,劫匪在做自己的事,不想做完以后,發現了藏在蘆葦蕩里的徐家船只,暴起殺人—— 與殺人越貨比,殺人滅口,更合理。 深夜駕船到蘆葦蕩,撲通一聲響,不管這扔下去的是人還是物,干的都絕對是秘事。 劫走私鹽船,很可能只是個障眼法,要弄出私鹽販子火拼的假相來。此事之不可告人,乃至于不惜殺一整船人也要掩藏的地步。 這群兇徒偶然路過,不知徐二老爺身份,應當只把他當做尋常私鹽販子,以為他就算有家人存世知道,也必定不敢鬧大,此事可以悄無聲聲息地掩藏過去。 然而徐二老爺偏偏沒有如他們如愿。他不但活了下來,還很敢鬧,很能鬧。 兇徒碰上徐二老爺,真不知道更是誰的不幸。 方寒霄寫下他最后一個問題:九月下旬,哪一天? 這個問題他留到現在才問,是覺得已經不那么要緊了,揚州城地處內陸,要同時出現這么兩撥窮兇極惡的匪徒從概率上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問這一句,不過是跟于星誠回報的時候更明確一點。 這個問題徐二老爺記得真真的,飛快給了答案,不出方寒霄所料,與延平郡王是同一天夜里。 他無語站立起來。 蔣知府作為一府父母官,做官是把好手,做事,是根棒槌。 他只要肯多想一點,多問徐二太太一句,這件事當中的聯系早就出來了。 他卻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安置延平郡王以及逢迎欽差身上,他不是不管徐二太太,徐二太太那么鬧,他也沒打她板子,可在徐二太太本身的訴求上面,他沒有投注半點心力,只把她當做一個工具,用來跟欽差拉拉關系。 他準備提出告辭,但這時候到了徐二老爺換藥的時候,丫頭進來幫忙,他暫時不便說話,就等了一等。 都是男人,沒人要他回避,他也想多得到一點線索,就看著丫頭把徐二老爺身上纏的布條掀開,露出他那條縱橫可怕的傷口來。 上淺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