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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時間,認真地做完功課,她兩個一道移步至齋堂,一邊用著素齋,一邊說話。 忽然,旁邊有沙彌尼低聲交談,“你聽說了嗎?隔壁清凈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剛才鬼哭狼嚎了整個晌午,跟死了人似的,折騰得不行?!?/br> “你也聽到動靜了?我聽說寺里昨兒來了一位貴公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呼吸急促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幸虧無為大師精通醫術,才勉強做了急救,不過也不知道到底救沒有救回來……” 穆嫣身子驟然一震,只覺得滿身寒意洶涌蔓延,一時激動,竟將手中的筷子打落在地。 清凈寺昨日來的貴公子,那便是霍驍無疑,可她只是稍微在他身上抹了一點點松子粉末,按道理來說,最多讓他臉上長幾顆痘痘留一點疤,怎么可能會嚴重到那種地步?可呼吸急促口吐白沫卻又都是過敏的癥狀之一,難不成她一時沒有控制好劑量,真的……真的害死了他? 她害死了人?這認知令她整個人如同置身于冰窖之中。 雖然霍驍從小就是她的冤家對頭,現在也還是惡名昭彰的京城一霸,討人厭的很??墒?,他對她,確實也并沒有做什么大不了的壞事不是嗎?甚至,只有好意……清晨他是因為她的哭聲才從樹上跳下來的,雖然她其實并沒有哭泣,但他也是一片關切之意,他對她,到底還是善意的。 可她卻一心想要懲罰他,還用了不該對他用的松子粉末,她明知道他對這些堅果有嚴重的過敏史,可她卻還是這樣做了。自以為能夠把握住分量,可是上一次就差一點失了手,這次若是當真害得他丟了小命,那她該怎么面對霍姨母,怎么面對唐氏,又怎么面對自己? 靜樂見穆嫣神情怔忪,將筷子撿了起來,問道,“五小姐,你怎么了?” 穆嫣回過神來,尷尬地對著靜樂說道,“我……我忽然有點不大舒服,要先回屋子里去休息一下,晚膳就不吃了?!?/br> 被她害到的人也許已經死了,她怎么還吃得下飯?不,她要想辦法去清凈寺一趟,看一看他到底是死是活,否則要怎么才能安心?() ☆、第46章 懊悔 補 穆嫣回到雅字號客房后,就假作自己頭疼和衣睡下,等到周圍人聲退散悄無聲息,她這才睜開眼坐了起來。 此時清凈庵里所剩的比丘尼并不多,有一大半都讓妙慧師太帶著下山去給鄭王妃誦經超度去了,余下的除了靜英和靜樂,不是年邁不管事的老尼,就是六七歲的小沙彌尼,守衛稀疏,若是想要悄悄溜出去,那也并不難。 但問題是,清靜庵和清凈寺雖然盤踞于同一座山上,且都在山腰,可一個向陽一個背陰,兩不想通,若是想要從清凈庵去到清凈寺,則必須要先下山,再繞道北山的入口再往上爬,這一來一去,沒有個小半天的功夫是到不了的。 如今已是傍晚,山上的天暗得早,又恰值冬月,四周早就已經一片漆黑。 莫說她一個孤身嬌弱的女子,該如何在這無星無月的夜里從陡峭的清凈山爬下再爬上,就光是這時間就不夠。她裝不舒服也只能躺一夜,等到明日天明,自然會有比丘尼來喚她起身做早課,假若她們發現她不見了…… 黃太夫人自然會替她遮掩,然而妙慧卻還敵我未明。 穆嫣蹙著眉頭在鋪了地暖的屋子里來回踱步,猛然之間忽然想起了白日里與霍驍相遇的場景,他是從樹上跳落下來的,他說那棵松樹是清凈寺的。這豈不是在說,假若她能攀上那棵松樹,就能繞過許多漫長陡峭的山路,直接到達清凈寺的地盤? 從庵堂偷偷溜到破敗古亭距離不遠,花不了多少時間,爬樹對尋常女子而言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但她在外面各種陰狠毒辣的暗殺之中僥幸逃生,這六年間不知道吃過多少苦,做過多少匪夷所思的事,區區爬樹而已,于她而言。并非難事。 或許,當真可以一試。 穆嫣下定決心之后,便側耳傾聽屋外動靜。 清靜庵的尼姑們清修戒律森嚴,作息規律,這個時間差不多都已經歇下入睡了。 黃太夫人臨下山前留了兩個老嬤嬤給她,那兩位原本在慈心堂并不受看重。沒有資格歇在主人臥房,所以盡管太夫人將照顧她的大任交給了她們,她們也不敢造次,仍舊在偏遠一些的屋子里跟年邁的比丘尼住在一起,只要她發出的聲音足夠小。就不會驚動任何人。 她確認四下已經靜寂無聲,便彎身將褲腳綁好,裙擺提起收入腰間,作一身方便利索的短打打扮,因怕外頭天冷,又裹了一件厚厚的棉斗篷,這才悄然開門出去。 穆嫣曾經經歷過太多逃生的場面,所以從清靜庵出去時并沒有費太多力氣。也不曾驚動任何人。她提心吊膽地繞過值夜的老尼,躡手躡腳出去,一直到了外頭才敢撒腿狂奔。 夜里驟然起了風。夾著冰花的風刀在她臉上刮過,有一種鈍鈍的疼。 其實這一點點風霜比起她從前受過的苦算不了什么,然而入京城已經好幾個月了,她整日受著穆重臨和唐氏的呵護,已經許久都沒有經歷過這些,還是覺得鼻頭有些酸。 但。哪僅只是酸澀而已?一想到有個人因為她的一念之差就要死了,或許已經死了。她的心里就難過自責得不行。就只想走得快一點,再快一點。更快一點。 清凈寺的禪房里,霍驍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床榻之上,這屋子不大,但卻一絲暖意都沒有,窗戶紙破舊不堪,好似隨時都可以被風吹裂一般,屋頂還有漏風的瓦片,時不時卷入一股涼風,將榻前生起的火堆撲熄又滅。 掣風拖著病乏的身軀將火堆重新燃起,趴在霍驍一動不動的身體旁邊嘆氣,“爺,您說您錦繡華服的好日子不過,為什么偏偏想著要到這樣清寒破敗的地方來吃苦?無為大師說寺里一共就三間房,最好的那間給了佛祖,這是次好的屋子,可您看這破得……” 他語氣倒還平靜,但吐槽之意深濃,“瞧這墻角的蜘蛛,來回亂竄的老鼠,還有風吹就動的木門,連個燒炭的爐子都沒有,就是路邊的破廟也比這里強一些吧?” 比起隔壁清靜庵的富貴奢華,清凈寺簡直就是山野中一間無人問津的破茅草屋。 無為大師也算是一時名僧,一手醫術了得,不知道解救了多少人于病痛苦海,可誰能想到他竟然住在這樣破舊不堪的地方,沒有弟子,沒有服侍的沙彌,從劈柴砍柴燒火開始,所有的雜事都全部由他自己親手去做,簡直比苦行僧過得還要清苦。 霍驍艱難地將眼睛瞇開一條縫,咬牙切齒地說道,“別在我耳邊瞎嚷嚷,煩得慌,去,去,小爺我沒事了。無為大師說吃過了藥,只要睡一宿,明兒起來就能好了,你不必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