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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探出船艙,只見夏枯草正背著自己,佝僂的腰,嘴里念念有詞地做出磨刀的動作。 但見夏枯草手里刀閃著淡淡的銀光,不時的映照出她那駭人瞪大的眼神。八角楓看了一會兒后便又回去躺下了,一夜無眠,直到夏枯草又回到了她身邊的那張床上,她都沒有開口問過夏枯草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那以后,每個幾日,八角楓總會被夏枯草那詭異的行為驚醒,她試圖讓自己不要去管這位怪船長的特殊癖好,可終還是耐不住性子問了一句。 “你昨天晚上在甲板上做什么”八角楓趁夏枯草吃前一日捕來的銀魚時問道,她極力地做出一副無所謂的,只是隨便那么一問的姿態。 “我沒有上過甲板啊,昨天我睡的很好,一覺到天亮?!毕目莶萦鋹偟鼗卮鸬?,似是正回味著前一夜的好夢般。 “是你夢到的聲音吧?”夏枯草打趣八角楓道。 “可能吧?!卑私菞饔樣樀鼗卮鸬?。她決定不再提起此事。 轉眼又是一個靜謐的深夜,那奇怪的聲音再一次飄飄搖搖地傳到了八角楓耳中,擾得她無法安眠。隨著聲音一點一點地加大,整個船都隨著其固定的節奏劇烈地搖晃起來。與之增大的,還有夏枯草那即聽不清口音又無法辨識含義的聲音,簡直就像是寺廟里上千個和尚一起念起了經一般,聽得八角楓幾近崩潰,抓住大腦的手指仿佛已經深深地掐入了頭皮里。 掙扎在床上很久的八角楓好不容易爬起身來,拖著如針扎般疼痛的雙腳向著聲音的來源處走去。在船艙里,她從左邊撞到右邊,打翻了角落里小書架上的幾本書后,又因星期五號的擺動而滑到了左邊,撞上了放在另一個角落里的臉盆。不絕于耳的叮叮當當聲與時遠時近的和尚念經聲讓八角楓眼前一陣陣發黑,但她還是堅持著爬到了通往甲板的樓梯處,順著爬了上去,狠狠地撞開了被反鎖住了的鐵門。 這個時候,八角楓的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聲音,重復地念著殺了她……我要殺了她…… 殺了她……我要殺了她…… 而夏枯草好似也看出了背后八角楓腦中的想法,她緩緩轉了過來,暗黃的臉上掛著戲謔的笑容,手里那只是用來削鉛筆的小刀閃著讓人發冷的寒光。八角楓這才看清她的頭發全白了,哦不,那是停留在頭發上的雪花造成的。不一會兒,那些雪花果然化成了一道道血水順著夏枯草的雙頰流了下來。 此時此刻,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星期五號正駛入更寬闊的水域,不再有兩邊被碾壓了的塋蟲,亦不再有船身劃過石壁時發出的輕微的火花。 八角楓與夏枯草都狠命地要將對方置于死地,好像在讓對方咽氣的那一刻,這無盡的黑夜會走到盡頭,這緊裹在他們身上的濃稠黏膩的外衣能被褪下來,恢復原本世界所該有的無際遼闊。 在八角楓的大腦中,夏枯草的臉變成了一頭畫滿濃彩的胖豬,長著一口參差不齊的犬牙,其中一個碩大的耳朵上掛著接收天線的圓盤。她一只手死死地摁住了它的身體,而另一只手則扯著那扇發出所有亂七八糟聲源的耳朵。那耳朵已經被拉得很長了,可總也不見斷,就好像是剛剛煮好的年糕一樣,中間被扯得越來越細,但絲毫沒有斷掉的意思。 而在夏枯草的眼中,八角楓則是一只瘦的驚悚的烏鴉,柴火桿一樣的身體上頂著巨大的腦袋,鮮黃色的嘴里不斷地噴著火焰,灼燒著她左邊的耳朵。盡管她被壓地無法動彈但還是抽出了一只手去擰那托著大頭的脖子,在眼前的怪物徹底斷氣以前,她始終不敢放松自己的手,生怕會就此喪失逃生的機會。 這兩個陷入殊死搏斗的人都沒有注意到身邊那詭異的靜謐。 吊著長舌螺的魚線早已垂直了下來,只因星期五號被什么給擋住了去路,停了下來。一批又一批的九節蛆被水流沖上了船身,這些無腦的軟體動物顯然想以數量取勝去享用一頓鮮活的人rou大餐。誰知它們哪知道自己口中的食物此時完全沒有將自己放在眼里,只顧著互相殘殺,她們就像熱戀中的情人一樣眼睛里只有對方。所不同的是,這對顯然是反目成仇的戀人,那刀子,那隨手抓到的木棍,那脖子上的掐痕、嘴角的烏青無一不在證明著這一點。 當然了,九節蛆是不在乎獵物相互之間的關系的,它們在只在乎餐量有多少,夠不夠它們吃飽。越來越多的九節蛆聚上了星期五號,它們有的穿著用漂在水中的廢舊紙張做成的衣服,有的騎著四角蝦,還有的竟在頭頂綁著比自己的身軀還要重的羽毛,像個將軍一般指揮著后面的部下。 九節蛆是完全沒有視力的,完全憑著物體的氣味來辨別方向。夏枯草與八角楓在船上打斗的路線使得九節蛆的隊伍行進出了一條蜿蜒旋轉的藝術畫。因為夏枯草與八角楓的追來逐去,使得九節蛆的遲遲無法肯定確切的方位。它們就那么定定地站成了一排,以至于身后同伴的越聚越多,很快地便壓地星期五號的一邊失去了平衡,讓自己也跟著船板上亂七八糟的物體落下了水中。 跟著一起落水的八角楓與夏枯草被轟隆隆響起的星期五號的巨大引擎聲驚醒,兩人在船的甲板還泡在水面上但未完全翻轉過來之時迅速的爬了回去。 夏枯草打開了分布在船身四周的八盞探燈,這才看清了水里那讓人看了心寒膽戰的場景。破碎的船骸在那一具具破碎了的尸體中間已經算不了什么,終于沖破阻礙了的星期五號不斷地將那些已經不知道是否還能稱得上是人的肢體卷到身后,密密麻麻的九節蛆貪婪地啃噬著這些尸體,有的已經只剩了一具白骨,有的剛剛才露出皮下的鮮rou。 夏枯草說這里的水一定很淺,才使得星期五號差點在這里擱淺。八角楓點了點頭補充道:“一定是這里堆積如山的尸體早就了這里的淺談?!?/br> 兩人同時想起了不久前自己還曾浸在水中的一刻,心里都不由得泛著陣陣惡心。哪怕在已經進入全速的星期五號完全將那副詭秘的場景拋在身后之際都無法忘記。 八角楓與夏枯草把不久前兩個人的死斗都歸結為一場荒誕不經的夢,哪怕在看到對方那紅腫滴血的耳朵和帶著深紫掐痕的脖子后,仍然這樣想。 她們互相之間不發一言,皆默默的收拾起甲板上的狼藉起來,一張被浸透了污水的告示引起了八角楓的注意,上面還依稀可見一行加粗了的大字寫著“懸賞5萬金捉拿眼鏡蛇號船長查韋斯!” 3 查韋斯是奧基喬比水域最強悍的海盜。 在傳說中,他從殘忍的滄鱷身體中剖腹而生,他人生中的第一聲并不是啼哭,而是響徹天際的長嘯,嚇得身邊的滄鱷群紛紛四散逃竄。 查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