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一邊走一邊看一邊夸。

    寧遠手指指向的，是和繞過莊子的一條清澈的、不大不小的河連在一起的一個小池塘。

    “那是外婆的主意?！崩钔┛粗〕靥?，說來奇怪，已經久遠的很多東西，現在越來越清晰，象外婆?！巴馄糯蟀胼呑佣荚诮?，她覺得魚只能清蒸，除了清蒸，別的做法都是糟蹋魚，吃蝦最愛吃熗蝦，最多白灼，小暑必定要吃黃鱔，必定要說一句：小暑的黃鱔賽人參。我很小的時候，外婆整天叨叨，說我可憐，可憐桐姐兒噢，吃不上南邊的活魚鮮蝦，吃點這京城的土腥魚土腥蝦，就當好東西了?！?/br>
    李桐學著外婆念念叨叨的樣子說話，寧遠側頭看著她，只覺得在這莊子里，這一陣陽光下的李桐，和屋里燭下的她比起來，鮮靈靈活潑潑，漂亮極了。燈下美人這句話，就是胡說八道！

    “后來，外婆看到這條河，這河的源頭在那邊山上，山泉水涌出來，經過莊子，再往前匯進沙河，沙河再匯進汴河，外婆說這一條河都是山泉水，河里的魚蝦沒有土腥味，雖說沒有江南的魚蝦味道那么好，可也差不太多了，就花了七八年的時候，將沿河的田地陸陸續續都買了下來，又修了這個莊子，再讓人挖了這個小池塘，兩邊下了網，水從小池塘這邊流進去，再從小池塘那邊流出去，水是活水，魚蝦卻出不去，這條河和這個池塘，幾乎每年都要清淤泥，這個池塘里出來的魚蝦，幾乎沒有土腥味?！?/br>
    李桐和寧遠信步走到池塘邊，李桐指著池塘和河相連的兩座石頭橋，“網子就在橋下面?！?/br>
    “外婆可真講究?！睂庍h嘖嘖，“我往京城來的時候，吃過一回清蒸黃河鯉魚，都說怎么怎么好，我吃著一般，全是刺，也沒怎么好吃?！?/br>
    “黃河鯉魚蒸之前，是要過油的，那不叫清蒸?！崩钔┦疽鈱庍h，兩人一前一后上了橋?！皟烧阏f的清蒸，就是把魚去鱗洗干凈，魚身下墊些蔥姜，上鍋滾水蒸，蒸個小半刻鐘就好了，出鍋淋上芡汁，外婆連芡汁都嫌厚膩，就用醬油為主調些味汁淋上就行了，鮮嫩的很?！?/br>
    閑聽落花說

    除了吃還是吃，出息呢？

    還是求月票算了，好歹是正事。

    ☆、第六百十四章 每個村都有二傻子

    “叫人來撈魚！多蒸幾條?！睂庍h是行動派，手一揚就要叫人，李桐忙止住他，“這還用你吩咐？早就準備好了，不過你不是要吃殺豬菜么？”

    “殺豬菜要吃，這個也要吃，那邊該差不多了，咱們過去瞧瞧，殺豬菜別的也就算了，就是血腸一樣，你一定得嘗嘗?！睂庍h跟在李桐后面，從這座橋去，又從那座橋回，兩人從湖的另一面，往村口回去。

    “殺豬菜其實就是吃個熱鬧，北邊苦寒，逢年過節，或是打了勝仗，就殺豬吃殺豬菜，豬血灌血腸，豬頭下水味道nongnong的鹵出來，rou切大塊大火煮上，熱鬧的很?！睂庍h音調里隱隱透著幾比思念之意，李桐覺察到，仰頭看著他問道：“想家了？”

    “想是有點想，不過不是什么都想，北邊有讓人念想的好處，也有讓人一想起來就再也不想回去的地方，跟京城一樣，有讓人死都不想離開的人和物，也有讓人走了再也不想的東西?！?/br>
    寧遠這話有幾分深沉之意，李桐聽的心里一陣難過，她記得他說過，那件大事一了，他就離開京城，再也不回來了。

    再也不回來了。

    李桐垂下頭，大約也快了，等他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我想好了，準備在京城定居?！睂庍h這一句突如其來的宣布，聽的李桐差點轉不過彎，“嗯？你不是說過，宮里的事了了，你就離開京城，再也不回來了？”

    “我說過？”寧遠一臉的驚訝，“你既然說我說過，那我肯定說過，我為什么這么說？”

    李桐一臉無語，“你說你和墨相說過，為免外戚專權，宮里大事了了之后，你就離開京城，再也不回來了，寧家也不會再有人到京城來?！?/br>
    “噢！”寧遠恍然大悟，不停的拍著額頭，“你這一說我想起來了，好象是有這么回事。我當時肯定是這么打算的，所以才這么說，現在……你說我說的話，墨相信不信？”

    “墨相信不信我不知道，不過你不是一直說你向來一言九鼎，吐口唾沫砸個坑么？”反正李桐是覺得他經常十分不靠譜。

    “那是?！睂庍h兩只手一起揉臉，“我以前沒這么多話，怎么跟你說了這么多？好象什么話都說了，這可難了，我當時怎么就沒多想想？要么不能跟墨相說這種話，要么跟墨相說了就不該再跟你說，只要你不知道，到時候我臉兒一抹……雖然從前沒這么抹過臉……現在想抹也沒法抹了，算了，這事到時候再說吧，說不定到那時候，墨相求著我留下，車到山前必有路?！?/br>
    李桐不走了，轉身瞪著寧遠，寧遠拍著頭，“我跟你說過的話，就算我化成了灰也算數，跟別人，象墨相，這個，我盡量算數，可你知道，跟墨相那種人，在朝廷里，跟在戰場上一樣，說過的話一絲不改全部算數……你是明理的人，知道這種事沒辦法?！?/br>
    李桐深吸了口氣，沒答寧遠的話，轉身接著往前走。

    “我就知道，這話跟你一說，就你能明白，我早知道，就咱們倆能說到一起去，不說這些，你回過湖州老家沒有？”

    “沒有?！崩钔┮膊幌朐僬f再想他會不會離開京城，以及什么時候離開這件事，默契的轉了話題，“不過我家在湖州有幾家鋪子，大掌柜里有好幾個都是湖州人，老家還在湖州，家里幾乎每個月都有從湖州送來的東西，外婆在的時候，一個月兩三趟，象日常吃的銀杏果，蓮子什么的，都是湖州產的，外婆從來不用京城的胭脂，說全天下的胭脂，就湖州沈家老號出的最好?！?/br>
    “老人家一輩子委屈了?！睂庍h感嘆了一句，李桐忙點頭，連嘆了幾口氣，“當初搬到京城，阿娘說她當時下不了決心，是外婆拿的主意，說阿娘既然不準備再嫁，又只有我一個女兒，還是搬到京城好，湖州小地方，民風閉塞，還是去京城好?！?/br>
    李桐想著外婆，有幾分黯然，她這會兒再想外婆，隔在中間的那幾十年仿佛全部消失了，外婆的音容笑貌，那些小毛病小習慣小脾性，仿佛就在眼前。

    “你們祖孫三代，再往上，到你曾外婆，都是了不得的女子?！睂庍h一只手按在胸前，沖李桐微微欠身，“令人仰視敬佩?！?/br>
    “到阿娘就行了，我可當不起，我糊涂著呢?！崩钔┹p巧的跳到一邊，讓過寧遠這一欠身，“我是個真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