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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兒猶豫著接過藥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給她,每喝幾口,便讓主子歇會兒,生怕剛喝下去主子又一個勁兒全吐了出來。 半個時辰過了,一碗雞湯才喝了不過三分之一。有了前三次的經驗,蕊兒這次不敢再多喂,想著先觀察一下,等主子歇會兒再說。 功夫不負有心人,陸陸續續地,一碗雞湯終于喝下去了。幸好,楊鈺沛的身子這回也沒再鬧騰。 集市散去之前,楊鈺沛命蕊兒去市集里買了一輛馬車。 ………… 馬車一路往北邊緩緩駛去,跨過幾個坊,在一所奢華精致的房宅后門停了下來。蕊兒與駕馬車的車夫一同跟下馬車,此車夫出自東宮,曾經是李重俊的人,太子起兵前給他的最后一道命令便是拼死保護太子妃的安全。 “把門打開?!?/br> “是?!避嚪蚰_一踮,發力蹬上墻,翻到里面將門打開,動作干凈利落。 此處是曾經的衛王府,自從太子入住東宮,便被朝堂收了回去,一直空著。因著連月來無人打理,頗有些臟亂,草木也長了好多。 不知不覺,便走到了主院落。 楊鈺沛推門進去,這一間,是李重俊與她常住的屋子。 屏風、座榻、幾案,花瓶……一樣樣,一件件,還是那般熟悉,說到底,這里才是他們的家啊。她緩緩走到窗前,將窗戶打開,一株梅花默然出現在眼前,梅花尚小,縱使無人照料,也頗有生機。 眼淚終于抑制不住流了下來…… 對不起,她食言了。她曾經答應過他,若他死了,她不能哭。就這一回,她就食言這一回…… 微風吹拂,他的聲音、他的氣息,好似就在她身邊,環繞著她…… ☆、第一百二十四章 撇清關系 楊家行事果敢。 出了這等事,自然是趕忙撇清關系。 多年未上朝的楊知慶,竟然拿著李重俊寫的和離書一瘸一拐親自登上朝堂,向圣上與韋后稟明原由,道太子妃與太子不和已久,暗地里已經私下和離。太子無視君上,并未奏請圣上與太子妃和離一事。 楊知慶巧言善變,多名朝臣連連附和。 圣上看此情形正打算作罷,卻遭韋后插嘴,追究太子妃欺君之罪。正當圣上左右為難之時,太平公主為太子妃說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拿楊氏一族說事,有理有據。 圣上看著年邁龍中的老臣,大手一揮,不再追究。 韋后縱使有再多不甘也只好忍下,畢竟自己女兒長寧公主是嫁作了楊氏媳婦的。 然而,在楊府休養的楊鈺沛聞得此事,覺得撕心裂肺,她將手中的杯子摔了個粉碎。 婢仆跪了一地,紛紛求主子莫要動氣,將近臨盆,真怕動了胎氣。 楊鈺沛哪管得了那么多,只覺此刻身為楊家人簡直是莫大的悲哀,她深愛她的丈夫,楊家卻生生將他們一分為二,撇個干凈。 他已經死了,為何……還要將她的名分也奪走?生不能同床,死不能同xue! 悲痛萬分的楊鈺沛徑直沖到宵院。 宵院婢仆道阿郎已歇下,試圖將楊鈺沛攔下。 “讓她進來——” 屋內之人實在聽不下去外面的大吵大鬧。 婢仆不得已退下。 楊鈺沛遂奪門而入。 “怎這般沒規矩?”榻上楊知慶半瞇著眼,手臂斜斜靠在案上,似睡非睡。 “父親整日呆在宵院,不知悶不悶?!笨v使方才動了氣,楊鈺沛此話還是道得很平靜。 “有話就說。不過我告訴你,你想清楚當下最緊要的是什么,是你的不甘心,還是肚子里的孩子?!睏钪獞c語氣淡淡。 “呵,”她驀地冷笑,一臉嘲諷,“也只有如父親般無情才能說出這種話吧?!?/br> “情值多少錢?能換命?能保我楊氏長青?” “自然換不了,就像阿娘最終沒換來你的探視,沒換來祖母的諒解。阿娘這輩子做的最大的錯事,就是嫁進楊家!” 楊知慶緩緩睜開眼,直勾勾地盯著挺著大肚子的女兒。 “怎么?”楊鈺沛微揚頭,冷笑著,語氣充滿質問,“不是么?祖母雖處處壓迫阿娘,但錯全在你,你根本沒盡到一個丈夫的責任,你一心為家族籌謀,納了一個又一個妾之時,可曾回頭看看用命為你生下孩子的妻子?” “好端端提你母親作甚!”楊知慶語氣含著怒氣,從來冷靜淡漠的他竟有了一絲怒火。 楊鈺沛譏笑著點點頭,“好,我不說阿娘,就說你,你可曾盡過父親的一星半點職責?我、三娘、四娘,你教我們認過一個字沒有?你可曾正眼瞧過我們一下!哈哈,或許我們該慶幸,感謝你沒教我們冷血、薄情?!?/br> “出去,滾出去——” 楊知慶勃然大怒,揚手將案上幾本書卷狠狠砸向她。 書卷穩穩打在楊鈺沛絕世容顏上,生生砸出幾個紅印,嘴角溢出一抹冷笑,爾后轉身決絕離去。 待楊鈺沛出門,后面傳來一陣轟隆噼啪聲,婢仆們趕忙進來,只見阿郎將整個幾案翻砸了下去,一地殘骸。婢仆們提著膽子慌忙間正欲收拾之時,一抹身影走了進來,婢仆們見著來人皆暗暗松了口氣。 是楊知慶最寵愛的婼娘來了。 “阿郎何必動怒?!眿S娘聲音柔和,端著參湯娉婷而來。 “都出去?!?/br> 婼娘一杵,語氣愈發嬌嗔,“阿郎……” “出去!” 她抬頭看楊知慶,他已靠在邊上氣喘吁吁,甚是辛苦。 “這、這是……” “可要請醫師?” 眾人頗慌。 咚咚—— 楊知慶握拳敲了敲榻,憋著氣沉著聲道:“耳朵聾了?” 此時包括婼娘在內,無一人敢再出聲勸說,立即紛紛垂首退出。 屋內極靜,楊鈺沛方才話一直在他腦中回旋,驅散不去。 “阿娘這輩子做的最大錯事,就是嫁進楊家……” 是啊,他這輩子做得最后悔的事,何嘗不是娶了她……害她在楊府苦了大半生。 “阿慧,我甘愿你的生命停留在三十多年前,你還是那般好看溫婉,笑靨如花,雁兒是咱們的掌上明珠,小丫頭在秋千架下甜甜地喚爹娘,那時多好啊,咱們一家三口,幸福安樂,那是咱們最幸福的時候,我甘愿……你最后的記憶停留在那時,沒有后來二三十年的痛苦,不必……承受如此多屈辱……阿慧……” 那是他的妻啊,成親當夜他承諾只愛她一人,最終卻為他楊知慶容忍了一生的妻啊…… 他咚咚地奮力敲著榻,用盡全身力氣,也不過悶悶而響。 將近古稀之年,回首往事,痛心疾首,老淚縱橫不過如是。 轟隆—— 一聲巨響,再無聲音。 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