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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蕭平已撞開坊門,他看著眼前的情景,飛揚在空中的顆顆泥土,一大灘環繞著meimei的鮮血泊,聲嘶力竭的荊詞…… 他徹底僵住了,死死盯著眼前人,臉色死寂……他欲抬腿,腳步卻似千斤重,好像有萬千枷鎖死死扣住他。 噗通—— 最終,他猛地一下,直直跪倒在地…… 后方,不遠處的十幾個護衛亦停下了,他們仍舊手拉著馬繩,高高地坐在馬上,面無表情,凝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領隊的陳環兒一動不動,瞪大了眼睛,滿臉不敢置信,不知不覺,眼淚一滴一滴落到雪白的臉頰。 表姐……沒了…… ………… 城外,白色的槐花開了,開得極其好極盛。 樹下站著一儒雅的男子,男子背著包袱,健朗的眉眼充滿期待,不停地張望城門。 驀地,一陣風吹來,如雪花般的槐花紛紛揚揚地飄落,獨獨籠罩著他。 魏元微微仰頭,一片一片絢麗的槐花在他眼前飄下。他試圖伸手去接掉落的槐花,豈料,竟一片也沒接中。 此花的花期只有十日,十日一到,便會紛紛揚揚落個干凈。 看著此情此景,他心里既歡喜,又莫名覺得難受與孤凄,他好想趕緊見到心上人,他突然好想好想她。 他們約好,此時此刻,在此等候。 日頭一點一點地在他身后滑落,周圍漸漸暗了,魏元一動不動,靜靜等候,他的眼神卻一如既往堅定光亮。 即便于他而言,每過一刻,都好似千年。 ☆、第一百一十章 下葬(一) 蕭府。 整個蕭府徹夜通明,全府奴才快忙翻了。 小娘子離世的噩耗傳來,蕭府上下皆震驚,蕭母更是一下昏死了過去,蕭至忠把自己關在書房,不允許任何人打擾。 后事皆由管家張羅,分派奴才各項任務,全府婢仆皆摘去首飾,各司其職,為昏死過去的蕭母請郎中,照料蕭母,為小主子擦拭整理遺體…… 其中一房內。 燭燈昏暗,凳子、酒瓶東倒西歪,濃郁刺鼻的酒氣彌漫。 桌前,漲紅著臉的蕭平一口又一口地往嘴里猛灌酒,喝完一瓶又一瓶。許久,昏暗的燭燈燒完,不知何時,窗外漸漸亮白。 “蕭郎,別喝了?!?/br> 頂著紅核桃眼的陳環兒一把摁住酒瓶,聲音甚是沙啞,癡癡盯著他,“這不是你的錯,環兒求求你不要傷害自己?!?/br> “滾——”蕭平掙脫她的手,悶地發出一聲。 淚水又不禁流了下來,她猛地一把抱住他,“蕭郎,咱們、咱們還有荊詞,荊詞絕不會離開我們,我們四個會永遠在一起……” 手持酒瓶的蕭平止住動作,任由陳環兒抱著。 沉默了良久,他抬起手緊緊地擁住她,其力道之大,似要將人捏碎了般,兩行淚終于自蕭平的眼中流出…… 翌日。 蕭府堂內。 寧和端莊的女子閉目躺在中央,標致的面容被描繪了紅妝,如同睡過去了,只是她身上的壽服表明此乃已故之人。 府里兩個當家主子仍舊沉浸在驚愕打擊中,尚未出來主持,亦未有任何吩咐,因此管家不敢擅自做主行招魂、哭喪、發喪等一系列喪禮。 一夜未眠的荊詞站在紅妝女子前,面色憔悴,襦裙骯臟凌亂。 她雙腿緩緩跪坐下來,似怕擾了她,俯下身,神態如往常一樣親昵,似講悄悄話般,垂眸輕聲道:“蕭安,你真美。你看,你永遠不會老,曾經咱們打賭,老了后誰的皺紋會更多,你贏了,你這丫頭真是輸不起。你說待我及笄,乞巧節時便同我一起放花燈,去年你食言了,今年你又食言,你說你來長安了,會一直陪在我身邊,世道再亂,咱們一起守著。結果呢?你一次又一次的食言,總是拋棄我,把我一個人扔在洛陽,如今又要把我一個人扔在長安,我從沒見過你這么壞的人……” 她們倆,相識十年,一動一靜,極為默契。蕭安從小就喜歡護著荊詞,荊詞沒有母親,蕭母待她如親生,蕭安從沒有過半分嫉妒或者不滿。 她們一起讀書習字,嬉戲打鬧,看著彼此的身體一天天變化,從幼童長成妙齡少女,在洛陽的靜好歲月已成常態,直到倆人來了人世紛亂的長安,才知道靜好歲月的不易,有一個互掏心窩子的閨中密友的不易。 她們再也回不去那時候的日子,再也遇不到這樣的人了。 ………… 蕭至忠一襲白布衣,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踏了進來,目光呆滯,發絲凌亂,容貌一夜間竟然老了十歲。見著地上的愛女的遺體,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終于嚎啕大哭出來…… “安兒,阿爹錯了,你原諒阿爹吧,阿爹再也不干殺人放火的事了!老天爺,我蕭至忠一人做事一人當,為什么要把罪將到我無辜的女兒身上!為什么?安兒醒來,阿爹帶你回洛陽,咱們安安分分地過日子……求你醒來……” “別哭,別擾了我的安兒?!?/br> 蕭母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進來,她伸手撫了撫愛女的發髻,凝視著愛女遺體的眼波滿是眷戀。 “嗚嗚嗚……安兒,你醒來,睜眼看看你阿娘,咱們一家四口好好的……” 啪—— 蕭母回頭便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蕭至忠蒼老的臉上,冷冷道:“不準哭,蕭至忠,你有什么資格哭?” 一屋子奴婢見狀皆顫了顫。 良久…… “做事吧?!?/br> 末了,蕭母終于開口吩咐。 如此,婢仆們才敢按部就班繼續張羅起來。 奴才執衣登上屋頂招魂喊小娘子歸來,禮畢,遺體方入棺。棺前眾婢仆跪地大哭,其聲之哀足以繞梁。 陳環兒亦一襲喪服,一邊哭得梨花帶雨,一邊朱唇榴齒不停地吐著“表姐……表姐……”似要把嗓子哭斷了。 直到蕭平將她扶起來,帶回她的屋子,她才漸漸止住了聲。 陳環兒的屋內。 丫鬟端上茶水,她一連飲了三杯,緊握著拳,任憑銳利的指甲刺著掌心,滲出一絲一絲的鮮血。 隱隱約約間,嘴角向上翹了翹…… 邪魅快意的同時,心中卻席卷而來更大的悲痛…… “啊——” 啪啦—— 她驀地一把將桌上的茶水掃到地上,大聲嗚咽,撐在桌上泣得上氣不接下氣,喘不過氣來…… 剛踏出房門的丫鬟嚇得忙返回來一探究竟。 “表、表娘子……”丫鬟看著一地凌亂張目結舌。 ………… 此喪未發向蕭家祖地蘭陵,蕭母不允,她要女兒安安靜靜,不被人說道地走。蘭陵蕭家的那些人有多惡毒,蕭母是知道的,追根到底,害死安兒的也有他們一份。 若不是蕭家人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