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實在太好，所以我一邊哼著小調一邊爬著樓梯，沉沉夜色籠罩下的樓道靜悄悄的；在快要到二樓拐角時，我慣例想去窗口那邊看看霍宇恒離去的背影，然后就驚訝的發現有個裊裊婷婷的人影已經立在那里，背對著我一動不動。

    “室花？”我小心翼翼出聲探問，室花聞聲微微側過頭，在清朗月華中，我發現室花瑩白如玉的臉龐似乎有什么在發著光。

    我快步走到她身邊，慌張地問她：“你哭了？”

    室花伸出手拭去臉龐的淚珠：“沒什么?！?/br>
    我走到她身旁，細細觀察著她的臉色：“是不是……因為大林？”

    室花低下頭：“剛才他來找我，又說了些有的沒的……還說……”頓了頓，室花抬眼看了看我，又微笑道：“說怕你待會兒回來跟我告狀，冤枉他想勾搭建筑系小美女，所以先來給我打個預防針，他說他是幫阿棟忙，不關他的事?！?/br>
    這人還真TM陰險~??！我恨恨地握緊了拳頭：“你信？”

    “幫阿棟忙這事我倒是信的?！笔一▏@了口氣，語帶嘲諷的道：“他可不敢跟阿棟搶，不然以后人家不帶他混怎么辦?！?/br>
    “這人還真有出息啊~??！”我恨的牙都癢了：“那個阿棟不過是仗著他老爸是個什么小官，都快橫成螃蟹了！”

    說到這里，我又拉著室花的手撒嬌道：“室花，你快點和大林分手吧~~我們不跟那群人攪在一塊好不好？”

    室花幽幽地嘆了口氣，把手伏在手背上，默不作聲。

    我急的額頭都快冒汗了：“難道你真信他說的開房打麻將的鬼話??？！”

    室花閉上眼睛，以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量弱弱地道：“但，我們的確也沒辦法證實他說的是假話，不是嗎？”

    聽到這話，我只覺胸悶到快要透不過氣來了，趕緊大力拍了兩下胸口，希望將胸口的那股濁氣盡快吐出來。

    “沐茴，我知道你氣我……”室花輕柔地拉過我的手，銀杏般美麗的眼睛在銀白的月光下波光粼粼：“我也很氣我自己……可你知道嗎，大林是我的初戀，是我第一個愛的人，我到現在還記得他第一次親我的時候，那天我真的慌張極了，隨手指著路旁的池塘對他說，如果他敢跳下去，我就讓他親……”

    說到這里，室花的唇邊突然綻開一個清麗已極的笑容，在那一瞬，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眼中折射的明亮光彩，將她原本黯淡哀愁的臉都照亮了：“然后，他就真的跳下去了……沐茴你相信嗎，當時可是冬天啊~！他爬上來的時候凍得渾身都抖了~~”

    我很想說點什么，但張了幾次口，卻頹然地發現什么都說不出。

    每個人的青春，都有其不可替代的閃光點，那之后任是誰、做什么、說什么，都無法打敗。

    半晌，我只是開口問道：“那你不打算和他分手了？”

    “我不知道?！笔一▊冗^身，倚在窗框上笑著看向我：“沐茴，其實我有時真的很羨慕你——剛才我站在這里，看到你和霍宇恒手牽著手走回來，你笑得是那樣開心，而霍宇恒看著你又是那樣專注，好像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你們兩個一樣……”

    室花伸出手，寵溺地拍了拍我的臉：“沐茴，你真幸運，你到底是怎么挑到霍宇恒的？我可不信你是個光看臉的人?！?/br>
    我歪著想了一會：“大概，是按照我爸的標準去挑的吧……”

    “你爸？”室花詫異的看著我，有點不明所以。

    “我老爸呀~~可寵我了！”我沖著她得意地咧嘴一笑：“小時候我爸抱著我在淮海路逛，然后我看到對面有個小孩手里拿著把玩具槍，按一下會發光發聲音的那種，然后我就一直不停的看呀看，然后過了幾天我爸單位發獎金，他就去百貨商店把它買回來給我了——獎金才11塊，那把玩具就要9塊多哦~~”

    說到這里，我托著腮，望著遠處點點星光：“所以現在如果有人追我，或者我喜歡什么人，就會不由自主地拿他和我爸比較：我爸拿11塊的獎金就舍得用9塊給我買玩具，你居然請我喝個奶茶都不情不愿的——OUT??！

    我預備班想買席絹瓊瑤的，我爸從來不會懷疑我小小年紀看那個是否合適，二話不說就買給我，你現在居然對我事事挑剔、質疑、不信任——OUT??！

    我隨便什么形象我爸都一如既往的愛我，你卻居然因為我不化妝不穿裙子就有所抱怨——OUT??！”

    我笑吟吟地轉頭沖室花眨了眨眼：“你看，我是不是很任性？！”

    室花忍俊不禁的道：“可那是你爸呀~~他無條件的愛你，不是應該的嗎？怎么可能要求男朋友也這樣呢？”

    我驕橫地一昂頭：“那我不管，反正我只知道，要是我未來的另一半連這些都做不到，我爸怎么可能放心把寶貝女兒交給他呢？！”

    “那霍宇恒呢？他做到了嗎？”室花好奇地問道。

    “他現在表現還不錯啦~~”我扶著室花的肩，一字一句鄭重地道：“但如果以后，我覺得霍宇恒對我不再是百分百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地甩了他，你懂嗎室花？我們是那么的好，如果不是一百分，怎么對得起自己？！”

    室花在我灼灼的目光下輕輕垂下頭，抿著唇不再說話。

    我也不知道我那晚的話對室花到底有沒有影響，之后的一段時間，大林依然鍥而不舍地來找她，噓寒問暖、呵護體貼，甚至恢復了追求初期每日等在樓下送早飯的盛況——但信任一旦打破，就猶如杯子上的裂痕一樣難以消弭。

    那段時間我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如果一段感情帶給自己的痛苦已多于歡樂，那為什么還要繼續下去？。

    “你說這是為什么呢？”那天我蜷在沙發里，一邊慢悠悠地啃著生梨，一邊靠在埋頭看書的霍宇恒身上，忍不住出聲問道。

    霍宇恒頭也不抬地翻著書頁：“大概是因為舍不得吧?！?/br>
    我不解地看著他：“可是已經是這么糟糕的關系了，還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霍宇恒也抬起頭看著我：“一段感情里痛苦和快樂的比重，不是簡單就能下定論的吧——比如雖然只有1%的快樂，卻勝過99%的痛苦呢？”

    我順勢枕在他的膝上，笑吟吟地道：“那這人是抖M吧~~”

    霍宇恒忍不住輕笑著拍了拍我，我眼珠一轉，好奇地問道：“你跟我在一起開心嗎？”

    霍宇恒卻不答反問：“你呢？”

    “開心啊~！”我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天天看到這么好看的一張臉在眼前晃，怎么會不開心？！”

    霍宇恒一把按住我不老實的手，垂下頭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我：“那就好……”

    “嗯？”我不明所以地戳了戳他：“該你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