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誓師代表宣誓回到班級的孟婉婷，剛落座就被門口站著的程蘇婉招手叫走。

    班級門牌下盾型的班牌上鐫刻著八個字：追求卓越，永無止境。

    “下周一T大的自主招生考試，尹校長剛剛特意找我，讓我通知你去參加。這個機會很難得，你想去嗎？”程蘇婉將落到臉側的幾綹碎發別到耳后，看著低著頭一言不發的孟婉婷，這樣問道。

    “我......”該如何啟齒，埋藏在心底的深情讓從前的我選擇放棄。

    用“想安心備戰高考，T大的自主招生需要準備，我不想分心...”這樣的借口敷衍過從前老師很多次參加自招的要求，這個時候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了。

    “有什么困難嗎？有的話可以告訴老師，老師幫你一起解決...”班主任身子微微佝僂，靠過來輕輕地說：“T大的自招機會可不是誰都能得到的，老師真的建議你去參加一下，對你的未來...”

    程蘇婉苦口婆心的勸說著，少女深深埋頭，看不見表情的臉上仿佛一無所動，而瑩潤的眼眸中卻洶涌著矛盾和掙扎。

    仿佛周圍環境中的嘈雜全都散去，耳中自動壘起透明的薄膜，堅不可摧地將她與外界割裂。

    唯一的聲響，是謝旻的聲音。

    “我們做朋友就很好了...”

    “你不要想太多了...”

    淡淡的不帶情緒的拒絕，刺痛到最脆弱的那根神經，在我最喜歡你的時候，被拒絕。

    輕描淡寫地像是我講了個笑話。而你沒有笑，面容在我濕潤的眼中模糊，只留下一個遠去的背影。

    而我就像那個笑話，被撕裂在陽光下，恨不得就此蒸發。

    ......

    驚醒于一聲長嘆。

    沉默蔓延良久，程蘇婉以為孟婉婷還是不肯答應，以沉默昭示反抗。

    嘆了口氣，她輕輕拍了拍孟婉婷的肩，實在不知少女為何如此堅持，不肯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老師，我...我會去參加的！”孟婉婷話音未落就已經繞過程蘇婉走進教室，腳步干凈利落。

    拍她肩膀的動作停頓在空氣中，程蘇婉雖然被少女突然的轉變搞得摸不著頭腦，但也只是縮回手，搖搖頭，輕輕笑起來。

    視線從星星點點的大理石地面跳躍到高處的云層，綿軟潔白的云朵點綴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中，一片一片，可愛地漂浮著。

    橙黃色的陽光灑下來，越過一朵胖胖的云，透進校長室的窗口。

    穿著校服的少年坐在沙發上，坐姿端正，沉默無言地翻著手里的一本小冊子，耳邊傳來校長父親的指令：“兮周啊，這次T大的自招名額有你一個，如果你去參加的話，高考時會更有利一些...”

    “嗯?！?/br>
    “你放心，參加T大的自招跟你想考ZK大少年班的想法其實沒有什么沖突，不過是做兩手準備，爸爸對你有信心...”

    “......”比起ZK大，T大作為全國頂尖的綜合性大學，其學術氛圍可能不如男女比7:1的ZK大更嚴謹。而對于人際交往經驗較少，沉迷學習和科研的尹兮周來說，前者毫無疑問是更好的選擇。

    看著一言不發的兒子，尹校長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面對從小就很有主見的兒子，他的喉間突然有點緊，伸手去拿桌邊的茶杯，褪至深綠色的茶葉片片堆積在杯底，正如他此時無奈的心情。

    “扣扣！”

    臉上帶著少見的笑意，年級主任王有慶在開著的校長辦公室門上象征性地敲了兩下。

    “進！”尹校長視線對上王主任的笑臉，問道“什么事？”

    王主任兩步跨過端坐著看宣傳冊的尹兮周，在他身旁隔開一個座位坐下，敲起二郎腿說道：“哎，也沒什么，就是T大不是給了我們學校五個自招名額嗎？之前七班的孟婉婷一直不肯參加，剛才程老師來告訴我，說她改變主意，準備參加了，我就趕緊來通知你...”

    “嗯，行，我知道了...”尹校長點點頭，坐在辦公桌后淡淡回復道。

    孟婉婷也要參加自招考試。

    面色不變的尹兮周依然端坐著，只是手中停頓的動作暗示著他抓住了身旁人話里的重點，鬼使神差般，他抬起頭，朝著校長的辦公桌，音量不大卻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堅定。

    “我參加自主招生?！彼f。

    回應他的是對面父親欣慰滿足的笑容和身側年級主任微帶疑惑和探究的神色，而尹兮周則自顧自站起身，合上小冊子，輕輕放在身側的沙發扶手上。

    少年斜背著書包，站起身來，挺拔的身姿像平地上驀然矗立起一棵筆直挺俏的松樹，陽光自他的身形外沿被截斷，室內陰影中的兩位校長腦海里浮現出很多很多年前求學的自己，也曾風華正茂如他。

    參加T大自招的時間定在了下周一，學校統一安排周末前往B市，先參觀P大，周日在T大附近的酒店休息一晚，第二天直接參加筆試和面試。

    時間倉促，除了幾位拔尖少年自行準備之外，學校也特地為他們開了一個小班，集中培訓自招時可能會考到的題目以及一些注意事項等。

    所以，當謝旻放學時收拾好書包，準備應mama的要求打算帶孟婉婷回家吃飯的時候，只看見孟婉婷背著書包從教室前門離開的背影。

    少年無措地撫了撫眉尾，想起自從孟婉婷告白被自己婉拒之后，他們之間已經很久沒有像往常一樣，一起吃飯一起寫作業了。

    盡管同桌間的日常交流依然進行得很自然，但他們之間的疏遠卻一點一點在時間里累積，好像積滿多少分就能成功晉級陌路人似的...

    窗外的麻雀撲棱一下飛遠，少年收回飄遠的思緒，懊惱地低問一句：想什么呢？！隨手把書包甩上肩，一只手抄在口袋里，微微著低頭，在教室最后排不疾不徐地離開。

    補課的教室很大，是科技樓里的階梯教室，一層一層臺階上落下來的座椅，高低分明，是大學里常見的安排，卻與高中格格不入。

    偌大的教室里，十幾個前來補課的尖子生三三兩兩分布在前兩排，講臺上的數學老師在黑板上寫寫擦擦，板書很整齊，左側的圓錐曲線圖和公式被擦掉一半，數列推理的算式立刻覆蓋上來，密密麻麻地刻進臺下的學生腦海中。

    高三下課稍遲，孟婉婷趕來時，老師已經開始講題。她動作輕緩地放下第二排走道右側的第一個座椅，等整理好桌面和筆記，這道數列推理已經接近尾聲。

    向來沉穩冷靜，喜怒不愿表露的少女只是微微皺眉，略帶懊惱地垂下眼來，視線卻無意掃過斜前方認真聽課的少年的試卷。

    整齊的解題步驟和正確答案，毫無涂改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