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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比城中,據說京口城外好些個村落都是直接被洪水夷為平地的,而遷移流利背井離鄉的百姓更是不知凡幾。 想要替羅冀找到根,譬如大海里頭撈針,卻不是這樣容易的事兒。 而實際上,這樣的答案,對于一度曾經顛沛流離,看過了太多太多人間慘劇的羅冀文啟來說,其實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兒了。 可他們當初能在閻王爺手里頭搶回兩條小命,又何嘗不是為著那一點兒的念想,盼望著能有奇跡發生的。 而當時都活下來了,如今自然更沒活不下來的道理的。 哪怕這消息并不好,哪怕這心里頭也實在哀痛,兩人還是俱都點頭應“是”。 秦連豹看著就拍了拍兩人的肩膀,松了一口氣。 又同文啟說起了家中的族產來。 文啟即便老成,可遇上這樣的大事兒,仍舊沒了章法。 就同秦連豹道:“姑丈,祖宗幾輩子掙出的族產,若是可以,自然沒有眼睜睜看著敗落易主的道理,可我如今年歲太小了,也沒有這個能力收攏保住這份產業……” 這個道理,秦連豹如何不明白,就道:“那咱們這樣,先瞧瞧到底能保住多少產業,能不能重新補幾份書契,若是能行的話,那我們就趕緊去一趟京口,先把事情落實下來再說?!?/br> 只是之后到底能不能保住產業,秦連豹亦是不敢打包票的。 可這樣的結果,對于文啟來說,已是意外之喜了,連聲應諾,幫著秦連豹磨墨。 翌日一早,秦連熊就親自將又一份厚厚一沓的書信送至民信局,請他們當即發出去。 別說羅冀文啟了,就連花椒都在掰著手指頭盤算著這封信寄出去,下一封信又會甚的時候來。 而家里復又忙了起來,又到了一年一度分紅的時節了。 與旁人家年底盤賬分紅不大一樣,旁人家不管是人家也好,還是商號店鋪也罷,都又在年前臘月結賬的習慣。 但秦家因著三茬秦白芹年后才能起收的緣故,索性沿襲舊年的體統,把分紅挪到年后。 小字輩們自是沒甚太大的感觸的。 尤其小小子們還不像花椒姐妹以及在外游歷的大堂哥,大堂哥還可以列席,花椒姐妹也可以旁觀,但二堂哥幾個從頭至尾就沒有參與過,自然沒甚體會。 而花椒姐妹就算旁觀,也只當做一樁事兒瞧個熱鬧罷了,或者再感嘆一下那四五位數的銀子得壘多高,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就連花椒似乎都還沒有搭上這根筋。 可秦連虎姚氏兄弟妯娌,尤其是姚氏杜氏妯娌五個,卻是翹首以待,總算盼到這一天了。 其中郭氏也還罷了。 畢竟她不曾經歷過,而且郭家雖然直到如今亦是祖孫四代同居共食,但郭掌柜到底郭家世仆出身,后來作為陪房從郭家到方家,又在八仙居柜上干了一輩子,與秦家之前的家庭運作模式不大一樣,郭家老老少少每月都是有類似零花錢的月例支給的。 雖說數額并不大,饒是郭掌柜兩口子也只有大幾百錢兒一個月,輪到郭氏這樣的孫輩,更只有百來個銅子兒。 可到底是個念想不是,待她懂事兒起,從來十天半個月前就掰著手指頭等著盼著了。 而從北到南嫁入秦家后,郭氏雖然從秦連鳳同嫂子們那知道了分紅這樁事兒,也知道了大概數額。 激動自然激動,還盤算著買地置產來著,可到底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激動了。 而姚氏杜氏妯娌四個卻是不然。 她們這四人中,饒是沈氏也在這家里過了十來年同居共食的日子的。 同居共食,說的簡單,但即便家里頭日子越過越有盼頭,不用為生計犯愁,就算秦老爹秦老娘亦再是一碗水端平,可隨著家中人口繁衍越來越多,出現不可調和的矛盾也是必然的。 旁的不說,就說從飯桌上的一塊rou開始,到身上的一件衣料,到日常采買的油鹽醬醋雞鴨魚rou,再到年節時回娘家的各色節禮,再到生孩子滿月酒的桌數菜色……這一針一線一點一滴,哪怕一個銅子兒,可都是從公中出。 于是乎大房大大小小四個孩子,二房又是三個小子,光是這吃穿上頭的開銷,就比三房四房都要來的多。 何況姚氏杜氏娘家都在崇塘,來往又素來親熱,比之娘家只有俞阿婆這一家子的羅氏,還有娘家也在二十里地外,只有一年三節再加上婚喪嫁娶才顧得上的沈氏來說,這一注人情來往可亦是多得多的。 她們妯娌若想翻小腸的話,天天低頭不見抬頭見,那成日里甚的都甭干了,光是多了少了的,相罵打架的就吵不過來了。 雖說他們這一輩的兄弟妯娌之間,尤其是她們妯娌之間,從來沒有紅過臉,吃穿住行相處之間從來只有盡讓的,從來沒有造過這樣的口舌,不知道省了多少心。 可直到舊年,家里頭分家析產,每個房頭都能當家作主自個兒關起門來置產過日子。 自是有滋有味兒的。 就好比姚氏。 禮詩圩是大族,姚氏的堂房兄弟姐妹本就多,饒是親房都有二十來個,以前因著不想叫妯娌們心里頭不舒服,饒是私房錢,她都不敢多掏,就怕說不清。 畢竟這不舒服的次數多了,大伙兒的心結也就逐步長大了,情分自然就淡了。 如今花的都是自家的銀子,姚氏如何能不長松一口氣的。 而擱在杜氏身上,她就能隨心所欲地給常要出門應酬的秦連熊多做兩身出客衣了。 擺在沈氏身上,同秦連龍商量著,多照應一番為著孩子在崇塘賃房住的兄嫂也沒負擔了。 至于羅氏,也能放心的把羅冀文啟、甚至于方慶小麥養在身邊了。 這會子一年一度的又要分紅,這心里如何能不雀躍的。 何況舊年先雨后晴的天氣,雖然把水稻禍害的不輕,可因著入冬后反而天氣晴朗和暖的緣故,對于白芹卻是沒甚妨礙,又是一個豐年。 而且因著花椒同家人的百般試驗,已經能將白芹畝產提上了兩千斤大關了,就連優品率通白芹的保存期限,也在穩步提升中。 若是擱在旁的菜蔬上,哪怕是水八仙,也經不起這連年的豐年的。 可擱在白芹身上,卻從來都是有價無市供不應求的。 以至于秦老爹同秦家兄弟幾個深思熟慮之后,又轉讓出了兩份秦白芹的壅制技術。 一位是方家的故舊,是方良牽的線。還有一位是李巡檢的姻親,是錢運仁幫忙做的說客。 雖說都是大來頭,但仍是死約,不過與當年同錢運仁約定的十年期限不同,到如今秦老爹就只給了七年期限。 旁人不明所以,可同秦家相厚的方良、李巡檢、錢運仁,還有郭掌柜,甚至于杜大舅等人卻是隱隱明白些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