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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里,春生心中一緊,又憶起那夢里的情形,直面色發白,心中發顫。 這深宅后院的女子們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她最是清楚不過了,一屋子鶯鶯燕燕圍著一個男人打轉,整日勾心斗角,貌合神離,這樣的日子如何是個頭呢。 且觀三年前,不過短短數月,那林氏便慘遭喪子之痛,后大病半年,變得氣結郁思,整個人由一朵盛開的花朵迅速枯萎凋零了,至今未曾復原。又觀那正房太太蘇氏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朝悲憤過度,上吊自盡,命懸一線,好不容易被救回,到底心灰意冷,回了那揚州娘家修養身心。 這些皆是那世家大族后院的主子們,看似光鮮尊貴,榮華富貴磅身,錦緞玉器在側,整日丫鬟婆子環繞,過著養尊處優的金貴日子。卻不知,稍有不甚,就落得那萬劫不復的下場呢。 又說那些看似恭敬的下人們,個個吹噓拍馬,爾虞我詐,詭計多端,她原本就冷眼瞧著,只當自個是個局外之人,半點不想牽扯進去。 這在府里的丫鬟,到了年紀方可放出去嫁人,或者由著主子給發配了,她原先還想著只等自己到了年紀,便回去一輩子陪著父母弟弟不再離開了。如若嫁人,那也不能嫁得太遠,得挨著父母時??梢曰厝プ邉?,若是沒有嫁人,便想著屆時可以跟著那歸逸大師一起外出游歷,體驗世間百態。當然這個世道對女子有著一定的約束,后者那個想法興許有些不切實際,卻不影響她私下描繪。 只是未曾想到,此番似乎招惹上了那才回來的沈毅堂,想到那沈毅堂灼熱的眼神,又憶起那夢里嚇人的畫面,春生不由打了個寒戰,心道:那沈毅堂該不會是真瞧上我了吧? 想到這里,春生不禁不寒而栗,她印象中的歸宿該是父親陳相近與母親林氏那般平平淡淡卻以沫相濡的生活,雖是粗茶淡飯,布衣蔬食,但日子簡單平靜,溫馨幸福。她從未想有朝一日會被陷入這深宅后院之中,與那么多女人一起爭搶著一個男人,更何況還是沈毅堂那樣一個風流多情的男人,縱使旁人皆是磕破了頭皮想要攀上這富貴枝,她卻是恨不得避而遠之地。 春生心中非常憂慮,這才知道原來母親林氏想方設法的想將她領了出去,擔憂的并非府里這錯綜復雜的宅門詭計,而是提防著被主子提拔收用的這一處風險啊。 春生的心情一時變得無比的沉重,她本就有些害怕那沈毅堂,且她日日待在書房里伺候,整日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若是那沈毅堂果真對她存了心思,她將如何拒絕。她不過是一屆柔弱女子,在這座府里頭,本就是供主子們隨意驅使吩咐的奴婢,身份低微卑賤,如何能夠與那掌控著她們生殺大權之人抗衡呢? 春生手腳發涼,正在此時,只見那香桃給她倒了杯水坐在她的床邊,大眼睛忽閃著,只疑惑的瞧著她,道:“春生,你生病了么,你的臉色很不好看?!闭f著又摸了摸她的額頭,驚訝道:“呀,好涼!” 春生強笑著道:“我無礙?!庇钟X得嘴里發干,順勢接了香桃遞來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香桃只狐疑的看著春生,道:“要不你還是歇一會兒吧,我去找歸莎jiejie替你告假?!?/br> 春生昨日才從家中回來,怎好意思再次告假,她看了下時辰,覺得不早了,只擺擺手道:“小香桃,我無事,只昨晚有些沒睡好,今兒精神不濟,你不必憂心?!?/br> 說著便掀開了被子準備起身,卻感到身子有些異樣,她回身一看,便看到那淺色菱花床單上染了一抹扎眼的鮮紅。 香桃驚呼道:“呀,春生,你受傷了,你看,你快看,你都流血了?!?/br> 春生被那香桃大呼小叫驚得心中一凸一跳凸的,待一反身,便瞧見后頭那白色的褻褲上也染紅了一片。 春生一愣,原來是她來癸水呢。 這是春生的初潮,雖她之前未曾經歷過,但母親林氏曾與她細說過,倒也很快反應過來了,只壓下了心中的驚慌,對著香桃道:“香桃,你悄悄地將蝶依jiejie喚來,就說我有事找她幫忙?!?/br> 又看著香桃受驚的神色,便扯笑安撫道:“我沒有受傷,這是來癸水呢,每個女子都要經歷的,來癸水便代表咱們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你到時候也會要經歷的,莫要驚慌?!?/br> 春生細心的與香桃說明,香桃仍然將信將疑,只小心翼翼地問她來癸水了疼不疼,又立即道:“我去喚蝶依jiejie來救你!” 說著便立即跑了出去。 春生強笑了笑,感覺手腳冰涼,小腹隱隱墜痛,便又拉開被子重新躺了進去,只倚靠在床榻上,心里一片復雜。 母親說過,女孩兒來了癸水便是長大了,這原是喜事一件,代表著吾家有女初長成,可是春生只覺得有些困擾,心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慮在里頭。 待那香桃出去沒多久,便見有人推了門進來,她心道怎么這么快,待探著身子過去瞧,卻發現進來的人竟是那蝶艷。 只見她打扮得光鮮亮麗,上身穿了件桃紅色對襟褂子,下面水綠裙子,頭上插著一支赤金金釵,手腕上套著赤金纏絲鐲子,臉上涂著厚厚的粉脂,全然照搬著那襲云jiejie的裝扮打扮著,端得金貴氣派,只這樣一身打扮用在二等丫鬟的身子上,只覺得莫名的招眼。 蝶艷捏著帕子走了進來,視線在屋里打了個轉兒,落到了春生床上,見春生還窩在被窩里,便捏著嗓子道:“喲,我還真是看走眼了,小小年紀能耐倒是不小,竟然纏著爺在書房里待了一整日,怎么著,這就開始擺譜了不成?” 春生一見這蝶艷便知沒甚好事,這斗春院里哪個不知道這蝶艷對那沈毅堂有意,平日里總是一口一個“咱們爺”,生怕別個不知道她那點心思,后又聽到說她被那沈毅堂收用了,不定什么時候得提了做通房呢,是以,院子里的丫鬟們對她多是咬牙忍讓。 這蝶艷素來為人尖酸刻薄,若是讓她知道了那沈毅堂對她存了心思,指不定怎樣刁難她了,春生心中煩躁,卻不得不耐心與之周旋,只裝作不知其意,疑惑道:“jiejie這是何意?請恕meimei愚鈍,一時不曾聽明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