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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規矩,娃兒又都要跟著爹娘才好的,如今舉家在外,這本來最容易的事兒卻變得最難最費心的了,也叫人生嘆。 大雪下到第二天都沒有要停的意思,知縣大人也一夜沒有回后衙。 一身新衣的娃兒們才不管什么雪停不停的話,早就沖出來開始扎堆打雪仗、堆雪人。大人們則使起各樣家伙從房頂上耙雪,在門口掃雪除雪。雖是一年開頭就給添了活計,伴著笑鬧聲,也干得挺高興。 只有些上了年紀的人拎著銅熜一邊烘手一邊擔心:“這‘霜前冷,雪后寒’,這樣大雪要化起來得多凍得慌?好兩年沒長凍瘡了,今年只怕又躲不過去?!?/br> 方伯豐在農務司,這會兒的雪對他們農務上影響不大。話說回來,這么大雪,就算有影響,也沒什么法子了。不過既是衙門的人,這時候可不分什么彼此了,農務司的也一樣別想踏實過年,都給請去衙門里商議事情了。 年底的時候除了一直都有的冬至節遇仙會上,各商戶善人給貧苦人家都預備了些過冬的衣裳和吃食;之后衙門也把官集里的一些年貨,按著籍戶司的記錄,讓各片的坊長帶著給分去了需要的人家??蛇@些都是按著常情來的,如今忽然大雪大風的,那些人家光有幾身衣裳恐怕還頂不得什么事兒。 尤其南城許多屋子都是隨便擠地方搭的,這雪一大,萬一壓塌了屋子,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另外就是城外那棚戶林了,既然容許人家在這里存身,那就沒有不管的道理。他們那里比南城還不如,南城好歹還是正經要過日子的,這里都是臨時想落腳隨便湊合的,這時候更險了。 雖然年年都有入冬加固屋子的做法,可那都是比著正常年月來的,今年忽然下了這么大的雪,恐怕許多原先瞧著尚可支撐的這回都不保險了。雪還沒停,又是過年時候,屋子不牢靠也沒法子立馬就修,只能把人先遷出來??蛇@人遷出來橫得有地方叫人住啊。 又不是夏天,還是個風雪時候,怎么安排這些人的吃住,又是件大事。 最后還是把百雜行的那幾處大院子都開了,什么桌椅板凳,能臨時躺人的都鋪開,先把遷出來的人都安排進去。那排沒遮擋的棚子底下放上成排的爐子大案,就算個總灶,管這么些人的吃喝。 還有上了年歲,實在不宜勞頓的,就得就近安排進哪個家里還算寬綽的鄰里人家。偏是南城最難,貧苦需得遷出的人多,可鄰里也多半沒什么空的地方能再塞人的。 幸好填塘樓這時候讓出了幾棟聯樓來,他們那里本就是招待人住的,一應俱全,一下子分去了不少人。知縣大人聽說了這事兒,趕緊往心里記了一筆。之后說路對過的飯莊子也不做餐食買賣了,要買吃的一概改成外售,里面三進屋子也讓出來讓人避雪暫居。 這兩個口一開,邊上許多有空余地方的大店鋪都跟著學起來,——本來全都壓在官府肩上的事情一分到民間,恰似雪花入水塘,眨眼便融了個無影無蹤。 忙了兩天兩夜的知縣大人,總算能睡個好覺了。 醒來見夫人守在床邊,開口第一句:“把那碗蘿卜燒rou給我熱一熱,我得吃光它!” 第302章 初春凍 靈素覺著這場雪幸好是如今才下的,若是當年她一到德源縣就碰上這天氣,沒準就扔下方伯豐逃跑了?!獙嵲谔淞税?! 比比當年穿個薄襖子的日子,眼下才能稱得上“數九寒天”。只是德源縣向來是進了正月就開始漸漸暖和的,從前還有過年初五開太陽把人熱得只穿夾衣的時候。今年真是見了鬼了,呸!大正月里不許說死啊鬼啊的!得,她又多說了一遍…… 雪斷斷續續下了三天就停了,也不曉得是不是燕先生當日那符的效力還在,這雪停了也沒見太陽,還是陰沉沉的,加上冷風一吹,比下雪的那兩天還冷! 德源縣真是有年頭沒這么冷過了,聽老人們說,他們小時候也有過錢串子河都凍上的日子,不過那都五六十年前的事兒了。如今乍一冷,許多人都反應不過來。 北地的客商們穿得跟個球一樣,帶著護住耳朵的帽子,圍上捂著嘴的圍巾,收還往袖子里揣著,這樣才敢往外頭來。結果一看本地人,老頭老太就穿個大襖子,手上拎個銅熜,頭上連個帽子都不帶,就在屋檐下坐著說話。 這天兒沒要緊事可出來干嘛?!不過一想也是,他們屋里一沒火炕二沒火墻的,沒準還真不如外頭暖和呢。 “這天兒夠冷的啊?!甭愤^了搭句話。 “是啊,怎么這么冷了呢!”老人們這么回他。 “我說,您幾位怎么不戴個帽子?這冷的時候,人就跟個水壺一樣,這帽子好比上頭的橧子,不蓋上就不暖和!這都是有講兒的?!?/br> “哎呀,這戴上帽子就跟個老太婆老頭子一樣了,不用,不用!”屋檐下坐著的幾位都搖頭。 北商看看這一溜花甲古稀之年的,這還怕自己會“像”個“老頭子、老太婆”?!嘆氣,搖著頭顧自己去了。 卻是德源縣里的人沒什么捱大凍的經驗,有幾個光著腦袋出去一圈回來,說覺著腦袋有點發緊。晚上就發起高燒來,——這是給凍壞了,自己還沒覺出來呢! 這一下城里的大夫們也別指望踏實過年了,破五團子還沒吃上,就不得不“開門營業”了。且那毛病都差不多,只尋常身體底子本來就不好的,再受了凍就難過了,尤其若是家里本來還不暖和的,更不成了。 陸陸續續就聽說有誰家的老人沒能捱過去、誰家本來就病著的人著了風寒雪上加霜也沒了等話。 因雪后風冷,一時化不去。攢了幾日,那些雪也不是一開始那般蓬松軟和的樣子了,外頭都結了一層硬殼,這下更難化了。半個月過去,許多家北邊的屋瓦上還留著斑斑殘雪。 知縣大人聽著每日報來的大小事務,急得直撓頭:“這里尋常都用什么取暖?” 幾個老人給他掰著手指頭數:“一般就是銅熜了,能烘手也能烘腳。講究些的人家會有湯婆子……做買賣的有些會有火凳……別的就好像沒怎么見著了。多穿點兒沒事兒!就是晚上進被窩的時候得鼓鼓勁兒?!?/br> 另一個補一句:“還有早上起來穿衣裳的時候?!?/br> 知縣大人直揉額頭:“這都是尋常年月的做法吧?眼前可不是一般的冷吶!……算了,你們也沒見過旁的法子……” 叫人把幾個幕僚們叫了進來一塊兒商議。他們都是北地人,北地的取暖法子多,可火炕火墻這些沒法立時用上?;馉t子火盆倒是快,一教就會的??蛇@東西又有個炭毒在,一個用不好也會死人的。這忽然冷了,從前沒用過的,一下子用上了更容易出事。 最后先把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