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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方伯豐微微點頭,脆生生“哎”了一聲,便起身往夫子夫人邊上坐著去了。 這里魯夫子取出一張大紅灑金龍鳳呈祥的底書來,同方伯豐說道:“你家里的情形倒容易,只是這丫頭并無長輩在此,你可想要要怎么寫了么?” 那邊夫子夫人已經拉了靈素的手說話,也不知又問了什么,靈素答了一句,夫人又樂開了。方伯豐扭頭看看那里,回過身來對魯夫子道:“學生已經問過了,她家中只有一個兄長,便是這回送親時候來的這位。她自打出生起便不曾見過父母,只與族人一起過活。如今年歲漸長,她兄長又想往海外謀生去,才帶了她出來……” 魯夫子聽了說如此,也面露同情,又笑道:“好了,這人生在世,福禍相依。我看你們兩個倒是可算天作之合,早年的日子都不算順遂,可這湊了一處就好得很了。如今你也不是從前那般悶葫蘆似的一個了。那丫頭我看著是個天真淳樸的,這樣的性子也難得,你們遇著了,卻真是緣分。既如此,便把她兄長的名字寫上,再寫個家鄉籍貫也罷了?!?/br> 正說這話,管家來報,“夫子,苗爺來了?!边@魯夫子不喜歡家人稱自己老爺,只讓喚夫子,尋常只有夫子夫人才偶或喚他一聲老爺。 聽了管家這話,魯夫子皺了皺眉頭:“這老砍頭的這會子怎么會有空,不用剁骨頭燒rou去嗎?你叫他先等會子,我這兒有正事兒……” 他話未完,就聽外頭一聲笑道:“我可以等得,這熏腸兒可等不得,你若不吃,我便先吃了,只一會兒你別后悔……” 說著話,進來了倆人,一個一身青灰緞面夾棉袍子的老爺子,身后跟著個極高大的漢子,這老爺子整個一精巴干瘦,那漢子笆斗大的腦袋上嵌著對綠豆也似的眼睛,這會兒這漢子手里提著一個兩尺多高的糊泥籃子,里頭還冒著點點煙氣。 魯夫子還沒開口,就見眼前人影一晃,靈素已經給那老爺子行上禮了:“見過師父,見過大師兄?!?/br> 這下連老爺子同魯夫子都愣在了那里。 倆人一塊兒開口,魯夫子道:“丫頭,這是你師父?” 苗老爺子道:“丫頭,你怎么在這兒?” 靈素一氣兒答了不費勁:“這是我年前拜的師父,還沒通過考試大概也只能算半個……師父,我同我相公來給夫子同師娘拜年的?!?/br> 方伯豐聽靈素直接喊了師娘,一愣,就看夫子夫人正笑模樣兒地看著靈素,便又去看魯夫子,魯夫子也看他一眼,一瞪眼睛,那意思大概是說:“我也不知道!” 苗老爺子那兒笑起來了:“嗬!這徒子徒孫們不都是破五后才來么,你們怎么這么會挑日子?不錯不錯,你有孝心,年禮師父我已經收到了。不過咱們把話先說明白了,若是考校的時候過不了,那就算送再多的禮,也沒用!知道不?” 靈素點點頭,不在乎道:“成,您說什么就是什么!您要樂意,現在考我也成?!?/br> 苗老爺子笑了:“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口氣還挺大,你給我說說,你都會什么了?” 靈素道:“您給我的那幾本書我已經都背下來了。刀工我也練了,菜色點心我也撿著能做的做了幾樣兒……” 苗十八一愣:“你都背下來了?” 靈素點點頭:“是呀?!?/br> 苗十八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壯漢忽然來一句:“造醬三熟?!?/br> 靈素便接著道:“熟水調面作餅,熟面作黃,將餅蒸過用草罨,熟水浸鹽,鹽用滾水煎?!?/br> 壯漢又道:“陳糟油?!?/br> 靈素道:“榨新酒時,將酒腳淀清,少加鹽,煎過入壇泥封,伏日曬透,至冬開壇?!?/br> 如此往來,那大師兄連提了七八個詞,靈素皆隨接無礙。苗十八也漸漸收了面上戲謔之色,鄭重起來。 待靈素又背完一段十香瓜的詞兒,便攔了道:“好了,看來你果然是用了心的。很好。你的刀工,上回也露過一手,底子在那里,要學的不過是因材施刀,錯不到哪里去。就等出了燈節,嘗嘗你做的菜色點心……” 夫子夫人忽然開口道:“靈素,這回拿來的盒子里不是有你自己做的糕餅?我這就叫她們端上來咱們嘗嘗!” 魯夫子同方伯豐兩個面面相覷,那里已經有丫頭手腳利索地裝了盤子端上來了。 苗十八掃了一眼,問靈素:“都是你做的?” 靈素搖搖頭:“只那個開口笑、貓耳朵、蟹餃兒和螺子酥是我做的?!?/br> 苗十八朝夫子夫人拱拱手道:“告罪了?!?/br> 夫子夫人一笑:“別介,都是自己人!” 說的苗十八手一抖,一塊點心差點掉地上。嘆口氣,納在了嘴里,嚼兩下,看看靈素。又另揀了一塊吃。邊上又有仆婦端了茶上來,就著熱茶,苗十八把靈素做的那幾樣都嘗遍了,長嘆一聲。 大師兄看著稀奇,也去捏了一塊吃。這一吃也換了臉色,又拿了一塊。正要再拿塊角兒,忽然聽得魯夫子道:“丫頭,那蟹餃兒,是蟹rou餡兒的?” 靈素趕緊點頭:“是,我自己剝的蟹粉炒干了做的餡兒。不過相公說您說過,這螃蟹直吃最好,弄那些亂七八糟的都是畫蛇添足。只是今年螃蟹多的時候我還沒學會做醉蟹、糟蟹那些,沒法子,只好這樣湊合了?!?/br> 他話沒說完,魯夫子已經在那里張羅,給夫人一個顏色:“老讓客人吃那么些點心做什么!趕緊,趕緊撤下去,趕緊的!” 夫人給他一枚白眼,大師兄把伸出去的手也收了回來,邊上仆婦站著不曉得怎么好,管家知道這時候不能猶豫,趕緊上去把點心盤子往懷里一抱,嘴里道:“老奴這就叫人安排席面去,苗爺來了,總得同夫子喝幾杯的?!?/br> 看老管家抱著點心盤子飄然而去的背影,屋里一眾伺候的人都不由得露出了對前輩的敬佩崇敬之意。 苗十八咂咂嘴,對問靈素:“說吧,丫頭,你到底是個什么來路?是哪個大家里出來的廚娘?還是什么人來戲弄老夫的?” 靈素不接頭,眨著眼睛:“師父,您說什么呢?” 苗十八還待再說,那里魯夫子已經把他拉住了,笑道:“得了,你來了正好,這倆孩子還有件要緊事兒沒辦妥當,我們這里正發愁呢?!?/br> 苗十八坐那里聽魯夫子一通說,得知靈素真是個偏遠地方來的三不知的丫頭,稀里糊涂跟了方伯豐結果連個婚書都沒有。再說了他們成親的時候還在后山峪,自己同魯夫子的關系也不是多少人知道的,沒有繞這么大彎來算計自己的道理。這里放下了心,那里又換了一樣驚訝:“你這丫頭,學廚藝也太快了些,真是天生吃這門飯的料!” 靈素笑道:“我就是喜歡做吃的,做出來再把它們吃掉!” 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