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起一只胳膊枕在腦后：“我也是從那個年齡過來的，我知道?！?/br>
    豈止是知道。

    麥洛第一次去心理咨詢的時候，快要一米九的個頭，瘦得不到六十公斤。

    那是一段極度黑暗的日子，即使現在，他也不敢完完整整的回想。

    麥爸失業，麥媽去世，麥洛開始把自己完全封閉。他是讓學校頭疼的問題學生，一直在需要特殊輔導的名單上。麥爸更是校長辦公室的?？?。英語不太靈光的麥爸，除了一個勁道歉外，也無計可施。

    同學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做“聾子”。因為他對別人說的話，是完全沒有反應的。

    高中的時候，班上有一個女孩，金發、高挑、身材火辣。她是班上男生想要爭相約會的女神，可她卻只對麥洛感興趣。

    韓子夜問他，你以前有沒有過女朋友？

    韓兵也說，你的第一次是什么樣的？

    麥爸在外面打工，常年不在家。那女孩就跑到麥洛家里。正是荷爾蒙爆表的年紀，他們沒有聊天，只有昏天黑地地做/愛。

    麥洛把力氣都用光，躺在床上，終于露出了笑臉。命運對他不錯，第一次，就賜給他一個這樣的尤物。

    高中畢業，那女孩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

    麥洛在另一所公立大學只上了不到一個學期，就從學校輟學去打工。

    一來二去，女孩跟他斷了聯系，再見面，是在一個脫/衣舞俱樂部里。

    她家境一般，所有開銷都要自己負擔。這個工作，來錢快。

    俱樂部里滿滿都是人。她在臺上跳舞，能塞錢的地方都塞滿了花花綠綠的鈔票。

    麥洛在臺下注視著她，她也一眼就看到了麥洛。

    她從舞臺上走下來，雙手按住麥洛的肩膀，在他大腿上熱舞。她還是那么迷人，她的身體，就熱乎乎蹭在他的臉上。

    麥洛從身上掏出兩沓厚厚的鈔票。

    那是他除了幫麥爸付賬單，攢下的所有的錢。

    他把錢遞到那女孩手里說：“你跟我走?！?/br>
    一曲跳完，女孩笑笑從那些鈔票里抽出一張，隨手遞給了身邊的保安。剩下的，她拉起麥洛的褲子，全部塞進了他的褲襠。

    音樂太吵，她俯身在麥洛耳邊說：“我要結婚了。有人在這兒看上我了，他很有錢。下個星期，我就不干了?！?/br>
    她轉身，紅唇翕動：“威廉，再見?！?/br>
    麥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那些鈔票，一張張從他的褲管里掉出來，被他踩在腳下……

    像是從夢中驚醒，麥洛伸手抹了抹額頭的冷汗。

    韓子夜晃晃他的胳膊：“做夢了？”

    麥洛胸口還不住起伏。他喉結滾動，半天說：“沒有。你睡吧?！?/br>
    韓子夜扭頭看他，還是不放心，起來幫他倒了一杯冰水。

    麥洛接過來，沒有喝，把杯子放在床頭柜上，輕輕叫她：“子夜?！?/br>
    韓子夜坐到他的身旁，張開手臂，把他的頭攬進自己懷里。

    絲質的睡裙又軟又滑。他的大腦袋順著她身體往下落，終于停下來。麥洛把臉埋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他一動不動，只有鼻息guntang。

    ……

    韓子夜在公司改了一天的ppt，晚上開完會下班，看到手機上有一條未讀的短信。

    短信是姜辛發來的，說她在韓子夜公司附近，問韓子夜要不要一起去吃東西。

    韓子夜沒回，剛出樓門，就看見姜辛正站在路邊，手里拿著一個水瓶，里面只剩下小半瓶水。

    姜辛一抬頭看見她，迎上去壓住脾氣說：“韓子夜，我可是等了你一晚上，夠有誠意了吧?！?/br>
    韓子夜嫌棄瞅了她一眼。這女的，起床有起床氣，等人居然還有等人氣。

    為了避免姜辛在公司門口鬧起來，韓子夜妥協說：“走吧?！?/br>
    兩人找了個美式餐廳，隨便點了點東西。

    東西分量挺足，但口味一般。韓子夜中午只吃了一片餅干，餓壞了，不管好不好吃，只管往嘴里塞。

    姜辛皺皺鼻子：“這是有多餓??？他不給你吃東西是不是？”

    韓子夜這才說：“少廢話，你還有臉找我？”

    “話別說這么難聽，好歹我們還是朋友?！?/br>
    韓子夜拿小刀指著她：“我弟弟都被你睡了，你還想跟我當朋友？”

    姜辛委屈對著韓子夜，眼圈一紅：“在美國這兩年，我倆可算是相依為命。你也公平點。一個巴掌拍不響，我跟韓兵的事，你不能把責任都推在我身上。怎么，只有你們老韓家的人是人，我這個朋友，就不是人了？”

    韓子夜哼道：“敢情你等了我一晚上，就為了跟我說這個？”

    “不是?！苯翛]怎么吃東西，只要了杯有棉花糖的調酒，有一搭沒一搭地喝，“你能不能給我個解釋的機會?！?/br>
    韓子夜：“這種事，有解釋的必要么？”

    姜辛兩手交疊放在桌上，表情嚴肅：“那晚，我心情非常低落。我的未婚夫，跟我媽鬧得非常不愉快?！?/br>
    韓子夜正嚼東西，聽到這個馬上停下來，抬起頭看她?！盀槭裁?？”

    “主要是兩件事。一個是結婚的事。在中國，婚禮都是男方辦。在這邊，卻要女方家出錢。我媽說，也不在那點錢誰出，畢竟兩邊都出得起，可就是不能接受這個風俗，覺得挺跌份。另外，我媽英語不好，會的單詞除了你好再見，就是對不起謝謝。她覺得，我那位，跟她沒話說，連見面起碼的禮貌都沒有。她一想到下半輩子都沒法跟女婿交流，就覺得不甘心。

    “還有，我家那位，他也不喜歡我媽?？赡苁俏幕瘑栴}，他說美國人都沒有義務給父母養老。他媽老年癡呆，他從來不管。他那么有錢，他媽賬單忘付，讓人把電都給停了，他也不幫他媽交錢。我問他為什么，他說，人老了有老年人福利，如果他幫他mama付了錢，他倒是可以用這錢退稅，但他媽占政府的便宜就沒有了。

    “所以，他覺得，我太聽我媽的，太容易被我媽的意見左右。而我媽也太愛干預我們的事，已經越線了。他明確跟我媽說，希望我們結婚以后，各過各的，不再來往。我媽當時就炸鍋了。你能想象兩邊對罵，一邊中文，一邊英文，把我夾在中間，我當時的心情嗎？

    “那晚，我媽摔門走了，說只要我嫁給那人，就別再認她這個媽。我去追我媽，被他拉回來，說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我媽要走就走好了，我如果妥協，他會看不起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哭著一個人回去我們的房子。那會兒，我就想找個人發泄一下。正好，你弟弟按響了門鈴。

    “我都哭傻了，還管來的是誰啊。就是送快遞的，剪草的，我也不在乎?！?/br>
    韓子夜問：“那你還結不結婚？”

    “當然結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