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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坐,已經開局了?!?/br> 蔣西池微低著頭, 踩著鐵制的樓梯上了二樓。 兩張臺球桌并排而列, 此刻所有人都圍到了靠南邊的那張桌子。 方螢把球桿斜在腰后方,背靠著桌沿, 懶洋洋地站著,笑看著對面的黃發青年, “大方點兒, 這么幾張錢打發要飯的呢?” 黃發青年一咬牙, 又掏出一百壓在旁邊的兩張紙幣上, “這樣行了吧?” 方螢慢悠悠地站直身體,往桿子抹了點兒滑石粉, “睜大眼睛,瞧好了?!?/br> 持桿,俯身,白球撞紅球, 紅球落袋;白球回彈撞散聚攏在一塊兒的三顆球;換個方向,白球撞綠球,落袋…… 三分鐘,臺面上剩余的六顆彩球,就這樣一顆接一顆,接連被擊入袋中。 吸氣聲,鼓掌聲,起哄聲…… 方螢一丟球桿,向著黃色頭發青年一揚眉,“怎么樣,服了嗎?” 黃發青年做個抱拳的動作,“再開一局?” 方螢拿起那三張紙幣點了點,“不開了,我還有事呢?!彼彦X往口袋里一揣,一回頭,瞧見站在人群外身姿挺拔的少年,眼里立刻染進點兒笑意,“阿池?!?/br> 蔣西池也笑了笑,“你又欺負人?!?/br> 這兩年蔣西池個頭猛躥,剛過了十六歲就已經躥上一米七六,現在方螢跟他說話都得略微仰著頭。 聲音也變了,比以前低沉,音色卻依然悅耳,“隔篁竹,聞水聲,如鳴環佩”。 “沒想欺負他,是他非要見識我清臺的本事?!?/br> 兩人去靠窗的沙發上坐下,方螢擰了瓶礦泉水,咕嚕嚕喝了一大半。她穿一件黑色T恤,下擺系在腰上,隨著她喝水的動作,躥上去一端。 露出腰上的一截皮膚,瑩白如玉。 蔣西池只看了一眼,就立即移開目光。 羅霄上樓了,端上兩杯冰雪碧,往旁邊一坐,點了支煙,瞧蔣西池和方螢一眼,“查分了嗎?” 兩人齊聲:“沒?!?/br> “……”羅霄翻個白眼,“你們倒是一點不著急?!?/br> “阿池肯定沒問題?!?/br> “那你呢?” 方螢默默地咬著吸管,喝了口雪碧。 羅霄掏出自己手機往桌子上一推,“快查?!?/br> 方螢接過,手指在鍵盤上停留片刻,抬頭看向蔣西池,“查分號碼多少來著?” 羅霄:“……” 蔣西池:“16887821?!?/br> 號碼撥通瞬間,方螢心臟陡然懸起來,她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羅霄:“干啥???還背著我們???” 方螢沒理他。 羅霄便看向蔣西池,“你不查?” 蔣西池神色平靜:“已經查過了?!?/br> 羅霄:“……” 論淡定程度,這兩人都是奇葩中的佼佼者。 “查了,多少分你倒是說說?” “632?!睗M分650。 “穩?!绷_霄比個大拇指,“往年的情況,墨城外國語的錄取分數線,一般都在598左右?!?/br> 蔣西池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目光卻是向門口飄去。 羅霄瞅著他,“擔心?” 蔣西池“關你屁事”地掃他一眼。 羅霄就是方螢口中的退伍轉業的酒吧老板,蔣西池聽說他是特種兵出身,從初一升初二的暑假開始,就纏著他讓他教習格斗。 酒吧事兒忙,羅霄一般脫不開身,加之瞧著蔣西池文文弱弱,一開始根本不肯答應。后來被sao擾得沒辦法了,把他領去附近的體育館,讓他先跑個五公里,跑下來再說。蔣西池愣是一聲不吭,到最后“連滾帶爬”地把這五公里堅持跑完了。 羅霄以前當兵的,從不輕易食言,沒辦法,就收了蔣西池一點學費,每周給他進行體能、力量和格斗訓練。兩年下來,蔣西池個頭猛躥,身體素質明顯優于同齡人,在羅霄手下,也能過個十來招了。 至于方螢,從前掛個“竇老板meimei”的名號,在酒吧跟人端茶倒水,賺點兒零花錢。后來漸漸對臺球來了興趣,趁著二樓人少的時候,自己擺一桌玩兒。她對這項活動有點兒天賦,加之沒事就愛鉆研力道、角度,練得多了,十開九贏。周末過來打工的同時,跟人打幾局贏點兒錢,羅霄知道她家里的情況,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有一次,方螢跟人打球時,湊巧打出一局“一桿清臺”,后來就很多人慕名過來跟她挑戰。輸贏六四開,一段時間下來,方螢也攢了點兒錢,比打工掙得多點兒。 過了兩分鐘,方螢捏著電話回來了。 微垂著頭,神情凝重。 蔣西池和羅霄都愣了一下。 片刻,蔣西池小心翼翼地問:“……多少分?” 方螢抬頭,目光在他臉上停了片刻,“……607?!?/br> 蔣西池:“……” 羅霄:“……這不挺好嗎?妥妥能進墨外(墨城外國語中學)了,你這什么表情?搞得我跟西池以為你只考了四百分?!?/br> “怎么可能,”方螢翻了個白眼,“你是在侮辱阿池的教學水平?!?/br> 說笑完了,她把手機還給羅霄,卻在垂眼時,幾不可聞地嘆了聲氣。 晚上羅霄請客,喊上了媳婦兒羅嫂——據說羅嫂真名很土,不肯暴露,所以只讓他們叫羅嫂——請他們去科技大學的文化街上擼串兒。 “羊rou串、茄子、青椒、韭菜……”蔣西池報了一串,最后囑咐一句,“不要辣?!?/br> 羅霄不由地鄙視方螢:“下次擼串不帶你了,又不能喝酒又不能吃辣,你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方螢一揚下巴,“阿池什么都不吃,他都不說什么呢?我覺得你就是誠心不想請客,不然吃什么不好,非要擼串?!?/br> 羅霄剛要爭辯,羅嫂附和道:“可不是么,他這人可小氣了,結婚的時候,金戒指都是拿他媽的項鏈打的……” 羅霄忙去捂她嘴,“媳婦兒媳婦兒,給我留點兒面子?!?/br> 煙火繚繞的夜市上,羅霄舉著杯子,祝賀蔣西池和方螢兩人中考大捷。 “你們都去墨外吧?”羅霄掃一眼跟前一個啃著烤玉米,一個皺眉抿著啤酒的小屁孩兒,“離這兒遠了,估計以后也不能常來了?!?/br> 羅嫂放下筷子,從一旁的提包里掏出兩封紅包,遞到兩人跟前,“祝你們去高中了繼續乘風破浪,旗開得勝?!?/br> 方螢忙說:“羅嫂,這我們不能要……” “拿著吧,”羅嫂一并塞進方螢手里,“別客氣,反正是你羅哥出血。以后有空了經?;貋硗鎯??!?/br> 方螢笑一笑,接過紅包,看了看羅霄和羅嫂,真誠地道:“謝謝?!?/br> 吃完,蔣西池騎著車,載著方螢回蕎花巷。 方螢自然而然地環著他的腰,在溽熱的夜風里,一路沉默地到了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