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嘴背英語單詞。她白凈柔和的側臉，澄澈的眼，讓人覺得靜謐又美好。

    abandon。

    abandon。

    ……abandon。

    怎、怎么腦袋里只剩下這一個詞。

    祝賀穩住表情，就算是耳機里播放的英語聽力也早已聽不進去。

    “你不給我聽，要我怎么考年級第一？”

    身旁，男生聲音沉沉。

    她轉頭去看。

    如此專注的眼神好像能直直地落進心里。

    抬起手，將左耳耳機塞入他耳中。

    接連不斷的英語女聲流淌入路引的耳朵里。

    推著車，與她通行，白色的耳機線在半空中晃蕩的厲害。

    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說兩句話，她總會滯一秒才回答。

    “噓，你打住，我剛背了什么又忘了……”

    “arbitrary，隨意的，主觀的?！?/br>
    “哦，arbitrary…arbitrary…a-r-b-i-t-r-a-r-y…”

    她終于很輕很輕地將英文念出聲了。

    這是路引第一次聽祝賀說英語。

    軟綿綿的聲音，像是草莓焦糖奶油燉蛋。

    很快，兩人到了早餐店。由于來得早，早餐店內仍有很多空位。入座后，要了兩份咸豆花，祝賀將耳機和MP3都收了起來。

    問及寒假計劃，祝賀只說要上補習班。

    “數理化……”舀了一勺豆花送進嘴里，認真咀嚼完后祝賀才又開口補充，“還有……口琴?！?/br>
    “口琴？”

    祝賀點頭，“嗯”了一聲。

    “上回路過青春廣場聽到有個男孩子在吹口琴，吹的是，特別厲害?！弊ＹR簡單解釋了一下想學口琴的緣由。

    何止是厲害，簡直是驚艷。她駐足聽了好久好久。

    彈吉他的學校樂隊主唱很厲害，會敲架子鼓的林蘿也很厲害，但時不時會回蕩在她腦海里的旋律卻是那首口琴演奏的。

    對面埋頭吃豆花的路引“哦”了一聲，這一聲拉的極長。

    “想嫁?！?/br>
    恍惚間，好像竹屋又迎來一陣風，吹醒了掛著的安靜風鈴，帶來一陣輕靈聲響。

    “想什么？”

    似是被噎了一下。

    坐在對面的男生刷的一下抬頭，怔怔地看著安靜吃東西的祝賀。

    “……想學?！?/br>
    男生沉默著吃東西，若有所思。

    ☆、三十八

    考完試的那天，祝賀寢室四人一道去吃了海底撈。

    大半個月沒有提著行李箱坐那條地鐵路線回酒店，祝賀心頭竟然滋生出一種陌生的感覺。

    刷卡，進門。

    房間內彌漫著濃重的煙味，甚至rou眼可見淡淡一層乳白色的煙霧騰空，扭成不同形狀。

    祝久美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擱在茶幾上，正對著她的四十寸液晶電視機上播放著無聊的八點檔肥皂劇。

    白皙修長的兩指之間夾著一根快要燃盡的香煙。

    祝賀緊握著行李箱，站在門口，當門啪一聲關上的時候，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嘴里吐出淡淡的煙圈。

    雙眼無神又呆滯，那樣子竟是對她的踏足一無所知，只是看著電視機上不斷變換的畫面，和嘈雜的各個角色爭吵的聲音。

    女人低頭咳嗽了兩聲，這才注意到了門口處如同石雕般一動不動的祝賀。那清冽的眼神，讓她不禁收回了雙腿，赤腳站在柔軟的地毯上，彎著腰將那支快燃盡的香煙在煙灰缸里卡面。

    “小賀回來了啊?！甭曇粢蜷L時間吸煙而顯得嘶啞。

    祝賀“嗯”了一聲，將房間里的幾扇窗子都打開，通風。皺著眉頭，手不停地扇著，好像這樣能把這間屋子里的煙味都驅散。

    “以后少抽點煙?！闭f著，祝賀倒了杯熱水，放在茶幾上。

    祝久美訕笑。

    祝賀原本以為唐正陽會在，卻沒想到還是只有祝久美一個人。唐正陽之前說最晚一月中旬也會回來。

    但關于這點，她也沒有多問。

    “小賀想吃橙子嗎？mama剝橙子給你吃好不好？”沉默之際，祝久美突然出聲，從水果盤里取出一個橙子，動作卻又一頓，“對了，要先洗手?！庇谑?，她又放下了橙子，轉身去了洗漱間。

    祝賀取過橙子，剝了起來。

    唉。

    祝久美哪會剝橙子。

    那雙手，好像從來不沾陽春水似的。

    分成兩半。

    祝賀一瓣瓣掰下來，挨個送進嘴里，看著電視機上放映的畫面。

    祝久美什么時候竟然能接受這種沒什么營養的家庭倫理劇了。這種類似于小三上門掐架的畫面……

    男人的老婆坐在一邊委屈地哭，嘴里不停地說著“妻子永遠都知道”。

    踏進房門前，她以為祝久美可能在聽音樂，可能在畫畫，可能在看書，或者干脆站在窗邊眺望這座城市璀璨的夜景。

    “都剝完了啊?！弊＞妹雷厣嘲l上，看著那一半留給她的橙子，語氣驚異又帶著點不好意思。

    吃著橙子，祝久美對祝賀說：“小賀今天很累了吧，早點睡吧，明天我們一大早就要坐車回南城?！?/br>
    祝賀手中動作一頓，反應過來后艱難地將那一片橙子rou塞進上下兩排牙齒之間，略有些機械地咀嚼。

    她低垂著頭，有些失神。

    “怎么了，不想回去嗎？”

    祝賀回看一旁神情小心翼翼的女人，搖了搖頭，說：“沒有，我等等就去整理行李?！?/br>
    “不用帶那么多東西，南城家里什么都有?！弊＞妹佬澚搜劬?，嘴角弧度像星河下的彎彎小船。

    好多人說她們笑起來特別像。

    祝久美在南城老街上有一套二層小洋房。

    從酒店里搬出去后，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一家三口就住在那里。祝久美在家里養了好多水仙花，十分漂亮。

    祝賀余光掃到女人那張明艷的臉，嘴角染著比煙花還燦爛的笑容，神情宛若十六歲渴望夢幻愛情的少女，目光中充斥著美好憧憬。

    祝賀舔了舔嘴唇，心里琢磨著要把之前報的補習班都退掉了。

    *

    翌日清早。

    祝久美的私人司機就驅車前來接人。兩人帶著輕便的行李上了車，那時候天才微微染上紅霞。

    祝久美的精神和心情都不錯，一路上話題不斷，和她談論之前舉辦的畫展非常成功，她說等四月份的時候要去試禮服。

    祝賀突然想起，祝久美和唐正陽只是領了證，但并未舉辦過婚禮。

    “三十多歲的老女人還要穿禮服辦婚禮是不是很丟人啊小賀……”祝久美把頭靠在祝賀的肩膀上，喃喃道。

    祝賀搖搖頭，道：“不會啊?！?/br>
    “小賀做伴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