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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她不再是個大家閨秀,不再是戴著一張面具,不再走貴族禮儀。 在那一瞬里,她好像回到了兒時,母親的嚶嚶呢喃,輕輕歌唱,雖然在逃命奔波,可那時候,她還是她自己,而非后來冰冷寡淡的黎雪。 她突然很開心,忍不住哼起了歌:“我是一只小蜜蜂,小呀小蜜蜂,飛到西來飛到東,飛呀飛到東……” 前方,闕之羨聽到身后隱約響起的聲音,唇角微彎,只不過拉著她的手握的更緊了。 四野靜謐如水,一切都仿佛在暗夜里沉睡。 與這邊截然不同的是深山之外的空曠公路。 ——砰砰。 “別讓他們給我逃了!給我死命的追!” 在后面三輛黑色轎車。 賀老大坐在其中一輛里,怒聲咆哮指揮道。 李歡開著其中一輛轎車,加速馬力轟的一聲超了上去。 他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持槍探出窗外,瞇縫著眼望向不遠處飛馳的銀色越野車。 身后三輛黑色轎車極速追擊,這讓本就苦悶的許贏更加無望。 這都是什么事兒啊這都是。 可許贏別無他法,只有一個勁兒的往前逃竄。 不然的話,他自己也會被槍林彈雨轟成渣渣。 他可還沒活夠,大好年華這樣死了這也太冤了! 許贏咬牙猛踩油門,發動機在安寧的午夜發出‘嗚嗚’的轟鳴聲。 他快速瞥了眼后視鏡。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他心肝膽兒都顫個不停。 后方三輛車緊追不舍,偶爾被子彈打中,車聲就跟個篩糠似得噗噗亂顫。 形勢如此險峻。 一個在前頭亡命飛逃,三個在后頭甕中捉鱉。 而黃雀在后的兩個人則險之又險的逃出生天,穿行在幽郁蔥綠的叢林中。 兩方都在拼命逃竄。 突然,黎雪絆了一下,腳下鼓起的土壤中有長卷盤繞的樹木根子,露出深棕色的蒼老表皮,盤軋在土壤層中。 她一個沒注意,就磕倒在地。 “嘶……” 右膝上涌上一陣發麻的痛感。 闕之羨聽到身后的響動,轉過身來,就看到她跌在地上。 他瞬間停下腳步,彎下腰身將她扶起,“怎么樣,傷到哪里了?” 黎雪搖搖頭,忍住身體上的痛感,打幌子:“我沒事,我們繼續走,萬一他們追上來就不好了?!?/br> 闕之羨微蹙眉心,他也在擔心這點,若是暴露的早了,許贏被他們抓獲,他們肯定會掉頭來抓他們。 “能走嗎?”他問。 黎雪點頭:“可以,只是小嗑小碰?!?/br> 闕之羨望著她,想從她眼睛里發現什么。 看出他探究的眼神,黎雪只是淡淡的回望他,不動神色。 “好,如果吃不消記得告訴我?!?/br> 黎雪點頭。 幽暗的茂密林里,不乏枯枝落葉,踩在上頭咯吱咯吱作響。 像是一扇老舊的木門在風中響動。 其實腳上很不好受,可是黎雪別無他法,現在這個情況,由不得她停歇下來。 他傷的都比她重,可什么都沒有說,像是不曾受過傷一樣。 她又怎么能哀哀抱怨呢。 這樣,給他的壓力將會很大吧。 不知道跑了多久,來到一處斜坡處,地勢略高,這里畢竟是深山老林,沒有正規可走的道路。 黎雪往下望去,夜色陰沉,望不到底,沿邊的泥屑隨著腳步震動,簌簌落下,沒了聲息。 四野凄清,闕之羨望向腳跟邊上的一處大樹根,旁邊還屹立著一塊大青石,可供一人坐著。他計算了下時間,拉著她停下腳步,傾身將石塊上掉落的枯葉打理干凈,偏頭看向她:“休息會吧,短時間內他們不會趕上來?!?/br> 黎雪還是憂心忡忡,心下難安,“可是……” “不休息好,即便跑又能跑多遠?” 他溫溫涼涼的問她,讓她無言以對。 隨后,他半蹲下身形,替她卷起右邊的褲腿。 “剛才傷在哪里了,我看下?!?/br> 黎雪起先有些不好意思,一把拉住褲管。 他動作的手一下子頓住,了然道:“那你自己先看一下?!?/br> 說罷他起身便要遠離這里。 突然,身后傳來一股輕微的拉扯力。 他回頭一看,她纖細的食指揪住他的衣角,脊背依舊挺得筆直,但是聲音卻是很輕的說:“我……我不是那個意思?!?/br> 她的神色很淡,可是揪住他衣角的手指卻是忍不住在顫抖,仿佛泄露了她心里的后怕。 “恩?!彼佳蹨貨?,轉身在她面前蹲了下來,抬眼望著她:“是我的問題,我應該提前跟你知會一聲,直接卷起你的褲管是我做法不當?!?/br> 黎雪搖頭,自己緩緩地將褲管卷起來,緊身褲不免會擦碰到傷口,這讓面無表情的她還是皺起了眉頭。 那是一條長達六七米的劃痕,雪白的肌膚上,血痕與淤青交錯密布,像是一條血色的蚯蚓。 闕之羨自然也看到了,黑眸沉沉,他直接從口袋里取出那方棗紅色的手帕,就要給她包扎。 黎雪卻是一把掀下褲腿,不顧身上的刺痛感,拒絕道:“你的傷比我重?!?/br> 雖然他不說,可她比誰都清楚。 他只是溫潤的看了她一眼,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不一樣?!?/br> “哪里不一樣,你只是不在乎而已?!?/br> 話出口后,黎雪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不過說到這個點,她幡然醒悟,對,就是這個問題。 “你怎么連自己的身體都不在乎?!睆念^到尾,他直接忽略了自己的傷勢。 他溫溫涼涼的眉眼漸漸染上了難以名狀的疲憊。 黎雪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是天色太深,她看錯了。 在她以為他不會回應她的時候,他斂眸,輕輕笑了一聲,道:“是嗎。以前……我也曾在意過自己,但是也因此,后悔了一輩子?!?/br> “你……”黎雪啞然,她怔怔的,怔怔的望著面前的他。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神情。 哀傷,沉寂,孤獨。 像是山間的一蓬霧氣,仿佛就要乘風破去,湮滅在天地中。 濡黑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眉眼,她又看不透他了。 “好了,把褲管卷起來,聽話?!敝灰凰查g而已,他又恢復如常。 他不想多說,黎雪自然也不會強迫,只好將褲管掀起來,任由他仔細的包扎。 晚風拂來,吹亂他額前的黑發,露出他溫潤的眼。 做好這一切,他起身,將身上的西裝外套披到她身上,“你睡一會兒,我們再走?!?/br> 黎雪點頭,她的確也累了,眼皮沉重。 可是她的腦海里一陣混沌,想要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