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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洗的熱水, 又低聲朝里間道:“七爺,有客?!?/br> 楊慎行應了一聲, 也不問是誰, 從容地按平日那般梳洗更衣后, 才光彩照人地徐徐行出, 唇角微揚。 難得那混賬姑娘一夜反省后能知錯求和。只要她說肯說雙心佩玉去了哪里, 那他便大度些原諒她好了。 阿樟見他的神情,心知怕是要糟, 趕忙善意提醒:“七爺, 是……” “人在哪兒?”楊慎行打斷了他的話, 假作若無其事地邁下臺階。 阿樟垂下臉摸摸鼻子:“在前廳喝茶吃糕點呢?!彼M力了, 真的。 “心真大?!睏钌餍泄距炝艘宦? 微惱中帶了些暗喜,邁向前廳的腳步明顯快了些。 進了前廳,楊慎行滿心的欣悅卻被一盆冷水潑了個透心涼。 那個坐在廳里喝茶的小人兒并非他心心念念的那一位, 而是那個隨時自發過來蹭吃蹭喝的嚴聽溪。 “楊家七哥, 我想吃紅糖甜粿和水晶桂花羊羹?!甭犗灰娝M來, 便跳下椅子, 垂著腦袋蔫蔫地蹭到他跟前。 楊慎行不能對著這小家伙發脾氣,只好暗暗咬碎了牙往肚里吞:“一大早就吃這么甜?早晚變成無齒之徒!” “無齒就無齒吧,我心里苦?!甭犗餍员Я怂拇笸纫允颈瘋?。 我更苦。楊慎行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將這企圖掛在自己腿上的小家伙摘下來:“我讓廚房的人給你做吧?!?/br> 聽溪猛搖頭,堅定地拒絕了他的這個提議:“你做的比較漂亮?!?/br> 楊慎行深感自己上輩子大約是對沈家做了什么十惡不赦之事,是以這輩子隔壁才全是討債的。 他無奈長嘆一聲,彎腰將小家伙抱起來:“你拿什么同我換?” 所謂一分錢一分貨,身為金翎皇商沈珣之的外甥女,聽溪是很明白這個道理的。于是她偏著小臉盯著他思忖半晌后,決定故技重施。 “小姨父?!?/br> 這一聲小姨父多少給了些安慰,楊慎行的面上漸有了笑意:“唔,如此,大約可以換紅糖甜粿吧?!?/br> “可我也很想吃水晶桂花羊羹的,”聽溪俯視著他,小眼神里悲傷中帶著誠摯,“小姨父你開個價吧?!?/br> 見小家伙如此上道,楊慎行自然就痛快開價:“拿你小姨來換?!?/br> 他心不在焉地同小聽溪說著話,腦中卻一直在想,那混賬姑娘今日也是休沐,不知醒沒醒? 聽溪愣住了,片刻之后癟了小嘴,那對平日里古靈精怪的眼中浮起傷感無比的霧氣:“小姨沒在……” 楊慎行面上才泛起的笑意又僵住了:“去哪兒了?” “和舅舅一道,帶著小武哥和小緋姐去范陽了……”聽溪說著說著悲從中來,垂下腦袋靠在他肩頭痛哭兼之控訴,“天不亮就走了!” “我也很想哭好吧,”楊慎行抬手拍拍她的背,心灰意冷地抱著她走到茶幾旁坐下,口中似有淡淡苦澀,“她去范陽做什么?”混賬姑娘,一有風吹草動就逃跑! “說是,找到小武哥和小緋姐的爹了……” 哭到抽搐的聽溪忽然想起什么事,連忙抬起掛著淚痕的小臉,自腰間暗袋里拿出個小盒子打開,取出一顆糖球塞到他嘴里,順手也給自己口中塞一顆。 楊慎行莫名被塞了一口糖球,滿臉疑惑地抬手抹去她面上的淚:“做什么?” “小姨讓我轉告你什么話……”聽溪那對被淚水洗到晶晶亮的眸子骨碌碌一轉,遂又無可奈何地垂下了小肩膀,“可是我忘記了?!?/br> “所以?”滿心失落又愁苦的楊慎行腦中紛亂,并不能理解這和吃糖球有什么關聯。 想也知道,沈蔚那混賬多半是臨走才想起要通知他,又不敢親自來說,才派了嚴聽溪這個不靠譜的傳話人過來。 “所以你別哭,吃顆糖球冷靜一下,”聽溪含著糖球抽了抽鼻子,“晚上小姨就回來了?!?/br> 楊慎行翻個大大的白眼給她,無言以對。 聽溪從他膝頭跳下地站好,擺開繼續談判的架勢:“我太難過了,今日無心讀書……” “我也很難過,所以今日無心下廚?!辈淮f完,楊慎行果斷撕毀先前的條約。 “那不然……你帶我出去玩吧?” 對她這個及時變通的要求楊慎行只能頭疼扶額,一臉苦笑:“其實你就是想出去玩吧?” 一大一小兩個失意人就這樣強行達成了共識。 聽溪表示要去東城的花市,楊慎行倒是無所謂,便領著她往東城去。小姑娘一路見啥吃啥,仿佛要以此化解自己痛失小伙伴的悲傷。 可憐楊慎行的悲傷非但不能化解,還盡職盡責地當了一整天苦哈哈的陪玩小姨父。 **** 聽溪在外瘋玩了整日,因兩位小伙伴離去的悲傷總算有些消解。 大約是覺著今日楊慎行招呼得還算周到,各種有求必有,兩人回來之后,聽溪便很有義氣地先回自家去打探了一番,聽說舅舅與小姨還沒回來,便又過到隔壁來窩在楊慎行的書房中與他相依為命。 “困了就早些回去睡,不必陪我等的?!睏钌餍星浦壑幸延欣б?,心中泛起一股百感交集的溫柔。 沈家也不知是什么風水,養出的小姑娘個個都奇奇怪怪…卻偏就招他喜歡。 但愿將來他的孩子也能如聽溪這般,能吃能睡,沒心沒肺。 聽溪揉了揉眼睛,強打起精神來:“楊家七……哦不對,是小姨父,什么時辰了?” “戌時了,回去睡吧?!彼餍苑畔率种械臅?,起身過去將她從椅子上抱起來。 大約當真是困了,聽溪也沒掙扎,抱著他的脖子將小腦袋搭在他的肩窩,含含糊糊道:“小姨父,我小姨……是不是不要你了?”這么晚還不回來,大約就是不想要了吧? “閉嘴?!睏钌餍袗琅氐闪艘谎蹜阎羞@個觸人霉頭的死小孩,恨不得干脆將她扔過墻去算了。 聽溪打了個呵欠,撐起犯困的笑臉:“下午在花市遇到的那個小jiejie還是不錯的,從前我見她總來找你?!?/br> 下午楊慎行領著她逛花市時巧遇了薛輕煙。 “她不錯關我什么事,”楊慎行騰了一只手,沒好氣地捏捏她的臉,“不許在你小姨面前瞎說話?!?/br> “我瞧著那個小jiejie挺好,看上去像是不發脾氣的,”聽溪又打了個呵欠,仰頭語重心長地規勸道,“我小姨性子不好,一會兒高興一會兒不高興。她若動手打你,只怕你會被打死?!?/br> 她年紀尚小,此刻又困倦,許多意思不能表達圓全,只能有一句沒一句地說。 她只是心中隱約覺得,那位小jiejie看上去與楊家七哥更像一路人,至少他們倆看上去不會吵架。 “我就喜歡你小姨那樣的,”楊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