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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用你說?她是我的妻?!?/br> 崔衍知收回手,“說起來,我最近整理建州一帶的記錄,其中就有你家鄉寧平府一樁奇案?!?/br> 延昱神情不動,“寧平府繁榮地,數十萬人口,每天都有不少惡案發生。我卻好奇,什么案子還能讓衍知你稱之為奇?!?/br> “一宗拐賣小兒案?!贝扪苤又?,“十幾年前,寧平府接連數日發生小兒失蹤的事,弄得人心惶惶,父母們一不見了孩子就慌張,結果當地衙門一個月內接到百余起報案,引起軒然大波。然而,經過查實,多數都是誤報,真正有九個孩子被拐賣?!?/br> 延昱聽到這兒,想起來似得,“這案子我知道。說起來好笑,我娘那會兒就是誤報者之一。那年我六歲,父親給我在鄰縣找了位大儒當先生,大管事帶我去拜師,大儒嚴格,說好要住上一年不能回家。哪知我娘竟忘得一干二凈,一聽說到處有孩子被拐走,回家又找不到我,嚇得六神無主,趕緊報了衙門?!?/br> “我正要說這事??吹侥愕拿衷趦?,我著實吃了一驚,想你從來也不曾提過?!贝扪苤难凵褚财匠?。 “又不是什么值得宣揚的事?!毖雨判u著頭,“你不知道,家里仆人后來提醒我娘,我娘居然不信,自己跑出去找我,結果摔下陡坡,昏迷了好幾日,醒來也是迷迷瞪瞪,神智不大清楚。知府大人派衙差尋到先生府上,親眼瞧見了我,回去跟我娘說,我娘仍戰戰兢兢。一年后我回家,我娘竟認不出我,魔障了似得,說我不是她兒子,又跑到衙門大吵大鬧。最后,連遠在北都的我爹都驚動了,特意趕回家安撫我娘,而我為此停學半年?!?/br> “原來如此?!贝扪苤α诵?,“案冊上雖然記載了你娘身體狀況不佳,并未詳說??囱硬溉缃竦哪?,真是福泰安康,難以想象她當年認不出你,跑到衙門吵鬧?!?/br> “說句實話,我娘出身不好,容貌卻出色,我爹起先就喜歡她的模樣,也沒想別的,就娶回家了。兩人年紀相差挺大,我爹心氣又高,為官之后非要混出名堂,故而我娘那幾年特別焦躁,怕我爹拋妻棄子,總是過度緊張。大夫說,我娘受到小兒失蹤案的刺激,心里那根弦繃斷了,才會意識不清。后來我爹特地在鄰縣租了宅子,讓我娘能就近瞧見我,我娘才慢慢恢復了?!?/br> “延大人怪罪家中仆人照顧不周,你娘搬到鄰縣后,就辭退了所有人?”崔衍知說道。 “老宅本來就沒幾個仆從,不滿意我娘出身,又仗著資格老,確實有些輕慢我娘。我娘找不到我之時,他們還看我娘笑話,故意拖延著不告訴她我的下落,后來更是隱瞞我娘的病情,直至我回家,我娘的身體已經十分糟糕。別說我爹生氣,我也很氣憤?!?/br> “還有這等隱情?那就怪不得了?!贝扪苤袂轭D時了然的模樣,“要說做人還是要厚道些,這幾個仆人離開延府之后似乎都不長命?!?/br> 延昱詫異,“是么?”搖了搖頭,“這我還真不清楚,先生嚴厲,我娘又病著,實在無暇顧及其它。衍知,你說的奇案,難道就是指這件事?這頂多算是我的家事吧?!?/br> “自然不是,我只是在拐賣人口案中發現了你的名字,有些好奇而已。要說奇特,那幫人販子來無影去無蹤,當年一點線索也沒有,想不到這么多年后竟然有了新線索?!?/br> 延昱眉頭一攏,卻很快平復,笑問,“什么新線索?” “有個自稱是當年被拐的孩子,不但找回了寧平府親生父母家里,仍記得人販子的模樣和藏匿的窩點,甚至還有幾名孩子被賣的地點?!贝扪苤纯床贿h處的隨從,“司里有事,我先走一步。元宵節玉真要回門,你來不來?” 延昱點頭,“那當然是要陪著她回的,元宵見?!?/br> 崔衍知道聲好,大步走到坐騎旁,上馬。 延昱臉色這才沉了,幾乎甩袖,轉了身。 崔衍知回頭,正好瞧見那道甩袖而去的背影,抬眉,神情漸漸冷峻。 第491引 尊明與真 湖光山色,云蒸霞。 漁船忙著拉最后幾網魚,一只畫舫,悠哉。 “不管他會不會上當,我看得出他動搖了?!贝扪苤嘈χ鴮ν蹉值?,卻仿佛對正看漁夫撒網的節南視若無睹。 他知道節南已經住進了王家,也知道這兩人的默契讓自己沒有絲毫插足的余地,但他懂得了喜歡一個人的正確心態,那就是希望自己喜歡的人笑容常在,哪怕那樣的笑容不是自己帶給對方的。 有什么關系呢? 她開心,他就開心,還本歸原,感情其實純粹。 “他會上當的?!蓖蹉衷谙饕粔K長條形的木頭,“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更何況還是一面舊墻,我們只要撒上幾顆草籽,他們自己就會把墻挖開。延夫人已經承認自己是魑離大祭司和隱弓堂堂主,她與延昱情同母子,以草原人對血脈極其重視的傳統來看,不可能僅僅因為延家父子投靠了魑離?!?/br> 既然和崔衍知合作,王泮林也挺誠摯,分享多數情報。 “本來不知延家曾鬧過那一出也罷了,一旦知曉,立刻覺察不少疑點,只是苦無證據?!贝扪苤p嘆,“不瞞你,我第一回希望自己判斷出錯,畢竟我認識延昱也算得久了,他從未有過半點異常的舉止言談?!?/br> “那是因為還不到最后時刻?!蓖蹉猪聪鞯檬欠裰?,“而他們前期的布局是天衣無縫的,即便如今隱弓堂浮出水面,延夫人想要認回節南,延昱更是對節南光明正大說魑離是他的母國,真相一件又一件,是由他們親自擺到我們眼前,因為他們篤定——” “沒有證據,我們就拿他們毫無辦法?!贝扪苤芮宄?。 “對,沒有證據?!蓖蹉稚裆珔s淡然,“延大人是兩朝天子近臣,迄今為止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照著天子的心意走。你說他怯懦無能,他當初一力主戰,陪著暉帝被俘,直至暉帝薨逝。你說他賣國求榮,他為兩國和談確實出了很多力,沒讓南頌再讓出半寸江山?!?/br> “可如果我們能證實延夫人和延昱的身份,延大人也百口莫辯,再多政績又有何用?!贝扪苤е谕?。 “崔大人可能過于樂觀了。我雖說延昱會上當,一定會對平寧府那面舊墻出手,但墻要是完全不見了,證據何在,所謂口說無憑啊?!?/br> 崔衍知目瞪口呆看著王泮林笑,“這不是你出得主意嗎?你還笑得出來?” 節南托著腮幫子,轉過眼來,“九公子的意思是,就別想著證據了,能說服我們自己,延昱不是延昱,如此而已?!?/br> 王泮林墨眉起山,“小山山窮水盡,我卻柳暗花明。誰說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