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寶銀號的掌柜，還有押銀回來的師叔那里聽說了正天府發生的大事，寶樊只恨自己沒在那兒。

    節南不勸，反眨眼，煽風點火，“現在認識也不晚，世道正亂，正好作亂，帶上你夫君一道?！?/br>
    寶樊沒有笑，仿佛讓那句“世道正亂，正好作亂”引發了深思，最后居然點了點頭，“我決定跟你去都安，瞧瞧你的兔幫?！?/br>
    節南不知寶樊竟知兔幫，挑起眉來，“然后呢？”

    “要是合我心意，我也許會加入?！绷曃渲?，生逢亂世，都會有一種情懷，用這身苦練出來的本事做些什么的情懷。

    節南抿笑，頷首默應。

    “我娘昨晚回來了，不過今早起來眼睛腫，我爹請了大夫，也不讓她跟咱們放糧，要過晌午才會上船?！闭J真的話說完，閑聊起家事。

    寶樊母親，紀伯丈的夫人白氏是個虔誠佛教徒，又因為身子弱，一年有大半年住山庵里靜養，只在祭祖和年節才回來住數月。

    即便如此，紀伯丈也只有這一位夫人，和他那位風流的親弟弟天壤之別。

    “你爹真著緊你娘?！惫澞涎鄣组W芒。

    “著緊得要命，連自己親生子女都不放眼里，我們在娘肚子里時我爹就嫌棄我們?！睂毞恼Z氣卻透出愉悅。

    “你在你娘肚子里，還能知道你爹嫌棄你？”節南笑不動。

    “我娘懷我大弟時，我都三歲了，記得我爹怎么嫌棄大弟吃太多，以至于娘的肚子太大，還讓娘腳腫，各種嫌棄！兒子都這樣，更何況女兒？”寶樊很認真地說。

    “其實你是羨慕?！惫澞弦徽Z道破。

    寶樊說，“我就是羨慕。所以，我的夫君不好當，要是不能像足我爹，我就休了他?！?/br>
    物以類聚，找到自己同類的感覺，真得很舒服，節南心嘆。

    第463引 相問美人

    都安。

    萬德樓，沒有深秋初冬的瑟寒意，處處裝點著金黃麥穗兒和秋令農家作物，掛著橙黃桔形燈，豐年熱鬧之感，別具一格。

    崔衍知品一口果子酒，不似他以為得那么甜，果香，酒更香，清涼爽口。

    旁席林溫直接，“這真是果子酒？不像我從前喝得甜膩，姑娘家喝著玩兒的，沒意思?！?/br>
    “自家釀的，溫二郎要不是說客套話，我可贈你一車，帶去孟將軍那兒，保準你立刻和他們稱兄道弟了?！蹦锹曇?，清冷的，總似傲慢，總似輕嘲慢諷

    崔衍知抬眼，卻見王泮林一張微笑的臉，反倒是他旁邊的王楚風不知怎么嗆到，咳得面紅耳赤，還瞪了王泮林一眼。

    林溫絲毫不知覺，“一車就罷了，兩壇子還能放得下，只要不麻煩?！?/br>
    開春，林溫就要到天馬軍駐扎的金鎮當尉官。

    “一點都不麻煩，只要交給十二弟，他會辦得妥妥當當的，哪怕沒有現成的，也能給你現釀兩壇出來?！蓖蹉诌@才看向自家兄弟，“是不是，十二弟？”

    王楚風無聲吐口長氣，才對林溫謙笑道，“這有何難?！?/br>
    門外伙計報，“姑娘們來了?！?/br>
    王泮林看看崔衍知。

    崔衍知起身，拉上隔門，一間屋子頓時小了一半。

    王泮林才道，“請?！?/br>
    門一開，進來六位身著綾羅輕紗的美人，容姿各優，卻都帶著同一種嫵媚。

    美人們本不知點她們出來的是哪家客，這會兒見到了，眼珠子頓跟貓兒見了魚，閃亮起來。楚風公子溫文君子，是燕子姑娘求而不得的人物，而泮林公子是洛水園姑娘們喜愛的新客，出手極大方。一雙年輕才俊，難得美人們不互相擠兌，安靜分了兩位公子。

    夜深深，美人們醉態酣然，琴聲走了調也沒在意，舞步亂了序也沒在乎，讓兩位風度翩翩的俊男灌多了酒也不自知，笑個不停，說個不停，更看不出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幾個笑臉幾聲好話就被迷得神魂顛倒。

    “劉郡馬脾氣可壞了?！?/br>
    “就是就是。記得他剛到洛水園來的時候，斯文有禮，說話動不動就引經引典，秋meimei還說他是老學究呢?！?/br>
    “唉喲，那是當著別人的面裝正經。進了我的房，立刻就化了狼，偽君子一個。不過，那會兒劉郡馬好像已經娶了郡主，多半是欲求不滿，也不好跟郡主多纏，卻把我累慘……”

    接下來說得大膽露骨，眾熟女笑得花枝亂顫，兩位公子則聽得面不改色。

    “聽說劉郡馬與燕子姑娘是同鄉？”某九墨眸瞇笑，往王十二那邊瞥，得回對方一抹不著痕跡的冷笑。

    “可不是嘛，之前我們誰都不知道，直到上回——”

    “劉郡馬喝醉了，非要燕娘伺候他，還抬出兩人同鄉的關系。也不想想，燕娘如今可是洛水園的頭姬，mama掌心里的寶貝，怎么可能伺候一個小小郡馬?！?/br>
    “而且，那會兒燕娘正陪延大官人，也抽不開身。我當時在撫琴，劉郡馬就沖了進來，到處砸東西，還跟延大官人動上了手，我們相勸，劉郡馬就不管不顧，把我們都趕了出去。然后mama趕來，我往里看了一眼，燕娘嚇得臉色慘白，劉郡馬讓延大官人反扭了胳膊，動彈不得，不過延大官人的袖子被扯掉半只，還見了血?？傊?，差點就出大事了?！?/br>
    “你說，劉郡馬和延大官人打架的時候，你們都被趕出去了。既然沒瞧見，怎知打得激烈？”這話，還是王九問的。

    “燕娘說的啊?！?/br>
    “燕娘為此受了不小驚嚇，mama心疼她，特許她去觀音庵住了幾日，一來求菩薩保佑，二來散散心壓壓驚?！?/br>
    “我還從別的大人口中聽說，劉郡馬和延大官人這就對上了。延大官人想要在楚州加造軍防工事，工部卻駁回了，說巴州那邊就要修水庫，人手緊缺。劉郡馬不是在工部當了個什么官兒嘛，雖說權不大，工部新尚書對他仰賴頗多呢?！?/br>
    “爭風吃醋的事，就別說了，怪沒意思的?！泵廊宋咕?，卻讓王九一笑迷了心，酒被自己喝干都不知不覺。

    “這種事才有意思?！蓖蹙判σ饧把?，沉進眼底，波瀾不興，“我這人詩詞不通，音律不通，和姑娘們在一起，還就只愛聽個閑聊。說得好聽，有賞錢拿?！?/br>
    本來眾女還怕兩位神仙似的文雅公子不愛聽人嚼舌頭，想不到說閑話還能拿賞錢，更加來了精神，說起各種各樣的閑事來。

    但王泮林沒再聽到什么有用的，打算打發眾女之前，隨口問了問，“樞密使大人也常去園子？”

    “沒見過?！?/br>
    “從沒見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