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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蘭本想多怪幾句,見節南如此感嘆,又覺她面色的確不好,轉為關心,“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你這才出去多久,臉色怎地發焦?還好我一早就讓廚娘燉了燕窩——”回頭囑咐碧云一聲,又讓橙夕橙晚給眾仆發牌子,才和節南往后庭走,“前幾日收到你的信,我正焦頭爛額,等我好不容易抽出空要回信,又接到你要回來的消息了?!?/br> 四周只有仙荷,節南放心笑道,“我可就指望你了,姑姑幾曾給我吃過燕窩啊?!?/br> 趙雪蘭撇撇嘴,“拿出對我的一半厲害,你姑姑也能好吃好喝伺候著你?!?/br> 節南不好說這姑姑不吃她的厲害,笑笑不語。 趙雪蘭自然也沒當真,說笑過后神情轉凝,“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你是不知道——”忽見節南要笑不笑盯著自己,“干嘛?” “覺得你和蘿江郡主當真能成閨蜜,都是當了媳婦就突然鉆不過錢眼子了,開口家用,閉口賬本,哼一聲都是錢糧?!毙λ懒?。 趙雪蘭一笑卻嘆,“我是說真的。從前總抱怨我爹偏心二房,以為好東西都搬給桑姨和弟弟meimei了,但等到自己成了掌錢的那個,才發現家里正常開支的名目竟這么多,哪有閑錢買好東西。我再理了理母親在世時的舊賬,方知爹并未虧待我和娘,物用上盡足我們,還為母親的病耗去他大半官俸,多虧桑姨拿出私房貼補,勉為其難撐平公賬?!?/br> 節南早在看到趙府這塊地皮時,就知桑浣擅長經營,否則單憑寒門出身的姑丈那點六品官的俸祿,怎么置得起平蕪坊里的宅子。 “所以你為家里沒錢買米下鍋愁得焦頭爛額?”桑浣的私房錢,當然不會讓趙雪蘭管著。 “雖然這會兒還沒到那步田地,等下月還清藥鋪的欠賬,就不好說了?!壁w雪蘭苦笑,“我這輩子還是頭一回,眼巴巴數日子等我爹發俸祿,日日關心米市,怕米價掉了,換不到好價錢……” 南頌官員俸祿算得優厚,以貫錢和米糧的幾種結合形式下發,不過優厚這個東西也是相對的。寒門對比高門,同為官宦,開銷都不低,但寒門沒有高門一代代積累起來的財底。六品的俸祿比一品的俸祿,那也是天地只差,比如崔五郎他爹,王九他爹,百萬文年祿, 節南不由發出一聲感嘆,“姑丈要是混上四品三品,那咱能跟崔左王右家的姑娘們拼拼財力了?!卑l覺自己怎么又歪到王九身上去了,好像很眼紅他家有錢似的,呸! 趙雪蘭撲哧真樂,“原來你比我還會做夢?!?/br> 節南頓時“發奮”,“不做夢,咱腳踏實地,燕窩倒了,我不吃,讓你這小氣鬼省錢?!?/br> 趙雪蘭扶住墻,笑得邁不開步子,“我也是欠的,怎么就還惦記你這張不說好話的壞嘴呢?” 節南哈哈笑,“還不是你不會當家,窮要有窮樣子,一出來燕窩一盅,再哭窮卻是晚了?!?/br> “跟你實話說了,燕窩不是咱家里的,是紀老爺幾日前送來的。除了燕窩,還有好些名貴補品,雖說貼面上是送給趙府的,信中卻道與你投緣,特別喜愛你這個小輩,好似怕我私吞了?!壁w雪蘭心性仍高,但本質良善,如今學會了怎樣運用智慧,就變得十分出色。 節南看到趙雪蘭,難免想到崔玉真,卻不以為崔玉真會像趙雪蘭那樣變化。說到底,趙雪蘭的清高是被她娘親和大舅那家子養出來的,為了嫁高作出來的姿態,而如今顯露出來的皆是本真。崔玉真則出生即為明珠,無需壓抑本性,對人展現的一切都是自我。 “相公起初不知,問我如何認得江陵首富,我才知很引人誤會。而且前些日子我到綢緞莊,碰到幾位夫人聊天,正說到江陵紀家的二爺風流,小妾娶進一位位。我后來趕緊打聽了一下,雖然這位紀老爺和那位紀二爺不是同一人,但肯定是一家子,你也不怕——” “莫怕莫怕,紀老爺對我沒別的意思?!惫澞喜荒苷f只有認親的意思,轉開話題,“你一個新媳婦,該說的不是這些,而是新姑爺的事?!?/br> 趙雪蘭微郝,“他的事有何好說。每日一早就去衙門,差事忙起來晚上都未必見得到人,不過因小叔住進家里,常同我說些小叔的事,家里那攤子賬他得空的時候會幫我看看,出些主意,反正就是家里長短的,沒新鮮。對了,玉真姑娘身體如何了?” 不炫耀夫君好,就表示夫君真好,節南心笑,卻對最后那句輕描淡寫,“還要養些時日?!?/br> 趙雪蘭從這么簡單的一句話中察覺綿長深意,回眼瞧瞧仙荷。 仙荷自覺,快步走進青杏居,留兩人說話。 “玉真姑娘和孟……該怎么辦?”趙雪蘭是才女,崔玉真也是才女,才女自有相惜之情。 節南不是才女,還受了一肚子氣,所以淡漠,“你的信我交給玉真姑娘了,不過除了以淚洗面,她好像也不能怎么辦。孟元......”還是決定少八卦,“……不能為官,前途也沒了,崔家無論如何不會同意女兒嫁一平民百姓,大概就這么耗著,不讓兩人見面,感情慢慢淡了,腦袋也慢慢涼,希望女兒自己能想明白?!?/br> 也許,過個幾日,誰都不用想了,人家到天上做夫妻。 第313引 大吉大兇 “要能想明白,也不會一直不嫁,掛念這么些年?!壁w雪蘭看得清崔玉真的心,“其實玉真姑娘要能明白不求而得就好了,天意難違,再煩惱也徒勞——” 忽見年顏站在不遠處,兩眼陰沉盯著節南的難看樣子,讓趙雪蘭有些心驚,蹙眉低道,“也不知桑姨哪兒找來這般丑容的車夫,要不要趁桑姨不在打發了他走?玉真姑娘如今這樣,將來未必還需要伴讀,我本就想著應該將崔府的馬車還回去?!?/br> 節南也瞧見年顏了,撇一抹冷笑,“馬車好還,馬車夫不好打發。姑姑這會兒鞭長莫及,而你掌家一個月不滿,就馬上打發她找來的人,這是挑得她自覺晚年不保,所以不得不拼個你死我活?” 趙雪蘭沉吟道,“是我心急了?!?/br> 節南道,“不用心急,一個車夫而已,頂多把車趕溝里去?!?/br> 趙雪蘭笑笑,可一瞧見年顏的臉又笑不出來,讓節南晚上過去她院里用膳,蹙緊眉心走了。 節南覺得應該把從大門到青杏居這條路專門取一個名,趙府的家務事一路說下來正好,也不用帶進青杏居繼續煩。她看著趙雪蘭的背影在廊角折過去,聽著年顏幾乎無聲的腳步,回眼淡凝。 年顏長臉如馬,薄唇苛線,眼白多眼黑少,吐氣森森,手中持一塊鐵令牌,“奉門主令,桑長老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