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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作一團,雙眼發凸,十只白骨指在鐐銬里咯咯地動,沒有了小腿的腿突然抽搐。再如何分心,也不能治愈這具殘缺的身軀。 仿佛眼前仍是那個安好的商師爺,節南紋絲不動,神情如常,只有眼底淡淡浮著不為人察覺的憫意。 “對你用刑的人可叫呼兒納?”她必須加緊了。 商師爺點點頭。 “他要找什么?”一旦確認呼兒納在此,節南全副心神都戒備起來。 “北燎四王子……讓你爹密造武器,私囤糧草,意欲謀逆的書……函……”商師爺再露出痛苦凄厲的神情,“……小山……我當真不知道……你爹他怎么會……” 節南身形禁不住搖了搖,閉了好一會兒眼,再睜開,仍掩不住眼里的震驚! 她爹,那個土霸,從沒到過大王嶺以外的地方,和他打交道的,最大的官,也就是成翔這么些年來的知府。 現在,呼兒納卻要找什么? 她爹和北燎王子勾結謀逆的書函? 王子謀逆,就是要當皇帝!她爹參與,就是要當功臣! 怎么?她爹原來有當王侯將相的野心? 這!這!這簡直—— 節南想大笑,但咧開嘴,卻又抿得緊緊。 “師爺可還有什么話要告訴小山么?”轉頭瞧瞧那幾個看守開始東張西望,她得走了。 商師爺臉上死灰一片,“求……小山你幫我……兩件事?!?/br> 打心眼里,他怕這姑娘,不僅因她是桑大天的女兒,還因她總帶一股子霸狠,令他常感覺她比桑大天還惡霸。 而他這一年里誆哄著她受了老百姓的刁蠻氣,連他自己都曾佩服過自己的膽大,如今想來,并非他膽大,是這姑娘能忍,不同他計較罷了。 他若求她,縱然死乞白賴,以她不同常人的心性,也許會幫他一幫。 “師爺只管說說看,做不做在小山,如何?”自從商師爺睜開眼,節南始終與之直視,一絲同情嫌棄厭惡畏懼的情緒也沒有。 以至于商師爺突覺自己也可以無所畏懼。 “我全家十余口人,最小的孫子才周歲,小山你若顧得及……”他喘了喘,又像嘆息,似乎自知這個請求有些過份,轉而求道,“我這樣子已是人不人鬼不鬼……” 只是這后半句,不是沒力氣說,而是猶豫說不出口。 但凡有一線生機,誰情愿求死? 節南等著,總不能無緣無故由她奪了別人的生愿。 商師爺翻著眼皮,就瞧見自己血淋林的小腿,再想到呼兒納那張令人膽寒的臉,頓時咬住了牙關,“求小山你給我個痛快?!?/br> 節南原本等著這話,但商師爺真說出來,她反而下不了手。 鳳來是她的故鄉,商師爺是她的故鄉人。早年她尚未離家時,商師爺就跟她爹的師爺似的,跟前跟后,出入桑家大宅。她分不清好壞的幼年,還甜牙齒兒得叫商伯伯,津津有味吃他給她的糖麥芽。 懂事后,知曉這些表面的友善不過是所謂的利益關系,她才冷淡了。即使待了一年,因著過去的利害關系,彼此也算互相利用,她并不覺得虧欠了商師爺什么。 然而,商師爺此時讓她殺他,她以為不過手起刀落,心頭卻忽然泛起早年喊商伯伯的回憶來。 “師爺切莫說喪氣話?!彼霾坏?,即使商師爺的模樣讓她不寒而栗,亦替他覺得生不如死,可是她這會兒真心希望商師爺能撐得下去。 商師爺已然心灰意冷,正要再求一死,卻覺嘴里多了一粒藥丸,嚼下去漸覺身體內涌出暖流。 “想想您的小孫子?!惫澞衔沽松處煚斠活w補氣護心丸,握拳轉身,走出刑室。 外頭的看守們笑哈哈,問她瞧仔細大將軍神乎其技的刀法了沒。 節南含糊對付過去,腳步不再猶豫拖延。 可她才走到牢廊那頭,就聽后面一聲大吼—— “老頭尋死啦!” 節南驚回頭,見那幾個守衛沖進刑室,沒一會兒傳出一片罵罵咧咧,道什么這鬼德行還有力氣咬舌頭,又道什么老頭運氣真不錯,死得挺痛快,早死早超生了。 她立在門外,放目冷望著灰煙云的天,長長吐息,直到感覺胸口再無一絲氣,連帶那簇怒不可遏的心火一道封湮,握緊了拳疾步而去。 殺人容易,救人難。 殺別人容易,救自己難。 節南一到前衙門,就看到那兩個將軍模樣的人又回來了,急忙翻身上墻,卻也不走,伏在墻頭大膽探聽。 倆將站在堂前,自有小兵傳令,很快,從后衙匆匆跑出幾個軍官。 其中一將神色厲茬道,“大將軍有令,此地可以棄了,不相干人等,一律不留?!?/br> 軍官們得令,捉上腰間刀柄,殺人去。 這時牢里看守慌不迭來報,“稟二位將軍,師爺咬舌自盡了?!?/br> 倆將同時眉眼一凜,即刻往衙牢那邊走。 節南輕悄落地,耳聞此起彼伏的慘呼驚叫,沒再回頭望一眼。 寒風嘶凄,朝日將出,這方土地瀕亡。(。) 第71引 神仙日子 節南自然知道,“不相干人等一律不留”是何意。 呼兒納輕忽人命,天豹軍亦沙場囂狠,所到之處必然血流成河。若如商師爺所言,呼兒納來此只為找一些書信文函,那么鳳來百姓不過是供他驅使的牛馬,一旦用不著了,眼都不眨就可以殺掉。別說一個小小鳳來,即便有著上萬人口的成翔府,對呼兒納來說不過上萬只螻蟻罷了。 她沒有回頭,并非畏懼天豹軍的狠,只是當年跟著師父爭門主,戰同門,委曲求全,又眼睜睜看師父為保她和小柒的命而瀟灑自絕,她從此心如鐵,血如冰,知道什么叫做明哲保身,什么叫做死得其所。 這里雖然是修羅場,閻王殿,九層地獄,卻非她該死的地方,她需要明哲保身。 節南穿過巷子,過家門而不入,直接繞到側面,走進巷底一間用木頭簡易拼搭起來的屋子。 屋里無人,只有一張木板床,一些破被爛絮,一張不高不矮的碗櫥靠墻放。整間屋子,充斥嗆鼻的臭味。 節南目不斜視,走到對面墻下,推開那張碗櫥,用肩膀一頂,墻面就裂開了縫。 竟是一道半人高的磚門。 她撥開枯野的爬山虎藤,閃身鉆過。 這里原是桑家側廊花園,讓后來占居的人們鏟平當了曬衣場,只是無論怎么都清理不掉爬山虎,每到春夏日就瘋滿一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