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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身世后,整個家對她而言就像是蒙上了一層紗,這種感覺和第一天知道沈懌就是無名時很相似,雖不討厭,但是不可避免地有了隔膜,接受一切是需要時間的,與其大家相見尷尬,還不如暫時不見的好。 紫玉扒了口飯,小心翼翼地看她若無其事地吃著,猶豫了很久以后,才開口問: “小姐……” “嗯?” 她把碗放下了,“您,真的不準備跟著夫人她們走???” 書辭嚼完了嘴里的菜,抬手盛湯,“我想還是不要了……”她有些無奈,“你也見到了,不僅我娘,連言莫都跟著躲我,現在這個身份,相處起來大家會畏手畏腳?!焙迷诩依锏南氯酥皇锹犝f她并非言則親生,倒不知她生父是梁秋危那個大太監,否則還會更窘迫。 紫玉抿唇想了一陣,認真道:“那我陪您留下吧?” “你陪我?你不嫌悶?”她抬眼。 “跟著夫人也是拿工錢,跟著您也是拿工錢,去哪兒都一樣?!弊嫌裥ξ?,“再說了,我服侍您也習慣了?!?/br> 出了這樣的事,身邊連半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她此刻表忠心,書辭不能不感動,于是去拍她的肩,“我就知道,還是你最仗義?!?/br> 用過了飯,紫玉將碗筷收拾出去,書辭跟在她身后,推開門就看到臺階下的陳氏。 她站在墻邊,神色間充滿了疲憊,那種落魄蕭索的氣息,讓她仿佛在短短半月里老了十歲。書辭隔著幾丈距離與她相望,大約注意到她的目光,陳氏訥訥地轉過視線。 這一次的四目相投,她看見她眼底竟是一片茫然,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活了十幾年,書辭從來沒在陳氏臉上見到過這種神情。 記憶里她永遠精神抖擻,永遠鋒芒銳利,就像上次言則入獄,哪怕天塌下來,眸中依然有運籌帷幄的底氣……不像現在。 陳氏瞧了她半晌,嘴唇微啟著似是要說什么,最后欲言又止地轉身離開。 言書月見她走遠后才從廊上跑過來,“阿辭?!彼罩氖?,輕聲解釋,“你別怪娘,她一直想來找你談談的,就是拉不下臉說話……” “我知道?!睍o不甚在意地伸手去抹了抹她眼角的淚花,淡淡道,“你別哭了,往后娘和弟弟還要你照顧?!?/br> 一想到言則已經不在,言書月心下不禁酸楚,又想到她不再愿意隨她們一同生活,愈發難受起來。 可就在眼淚要溢滿的那瞬,她居然莫名其妙的忍了回去,然后堅定而又認真地對著書辭點了點頭。 沒有人可以一直長不大,當替她背負一切的人一個一個全都不在了,也就必須承擔起自己該承擔的東西。 因為要搬家,一下午院子里的仆從們都在整理雜物,書辭在屋里待著發霉,在院里坐著礙事,干脆從偏門出去,準備上街走走。 傍晚的太陽倒是很好,不冷不熱的,照得人通身舒服,她漫無目的地從巷子轉到街上,一扭頭,卻見得一個布衫老者在自家正門前打量。 不時望幾眼門扉,不時又四下里環顧,鬼鬼祟祟的。 難道是青天白日踩點,準備夜里做賊? 書辭狐疑地走過去,試探性問道:“老人家,您找誰?” “哦,我找……”對方聞聲轉頭,這一看,兩個人都愣住了。 書辭退了兩步,伸出食指指著他,詫異道:“您……您不是,劉大伯嗎?” 半年前離家出走,在小山村上偶遇的老大爺,因為小住過幾天,書辭對他還有些印象,回想起來之后,腦子里又瞬間炸開了花——對了,他說是自己給梁秋危守墓的! 那他豈不是認識她爹? 眼見她還記得自己,劉晟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我。嗨呀丫頭,好久沒見你長高啦?!闭f完就探手過去摸她腦袋。 書辭任由他拽了兩把發髻,“您到我家來干什么?” 提起這個,劉晟沖門前掛著的那些慘白的玩意兒問道:“你家這是死了誰?給誰辦喪事呢?” 這是近來她最討厭回答的一個問題,書辭眼底的神色暗了下去,艱難地牽起嘴角:“我爹?!?/br> 聽到這兩個字的剎那,劉晟輕松的表情瞬間換做愕然,猛地抬起頭看她,“什么?言則死了?!” * 在案前取了三支香點上,幾縷白煙順著劉晟腦袋頂飄至天花板。 他神情凝重地對著言則的牌位拜了三拜,方將香插入爐子內。 “真是世事難料?!倍⒅`位中深刻的幾行字,他眉峰深鎖地搖頭,“我還當他是在給女兒辦喜事忙不過來,誰想那日一別竟是永訣……” 書辭原站在邊上沉默地看著,不由從這一句話里琢磨出許多內容來。 “大伯……您認識我爹?” 劉晟也沒瞞著她:“對,老相識了?!?/br> “那、那梁秋危的事,您也知道?”她覺得或許能從他口中得知點什么。 劉晟雙目往她臉上睇,很快便已明了,“看樣子,老言臨終前把那死太監的事告訴你了?”言罷,發現不該當著人家女兒面這么措辭,于是又頓了下,改道,“……死得其所的大太監?!?/br> 幸而書辭一時半刻還沒很快反應過來他是在說自己的爹,一門心思只在他守墓人的身份上,“……這么說,當年梁秋危把我托付給爹爹的時候,也有您的一份?”恍惚記得言則提過一個叫老劉的人。 莫非就是他了? 劉晟果然點頭道:“可以這么講?!?/br> 第六五章 考慮到此地人來人往不是談話之處, 書辭索性把他領到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并開始親手沏茶。 要向他打聽的事情太多了, 眼下不得不獻點殷勤。不多時, 一壺高碎煮好,湯里浮著殘沫兒, 她推過去,說了句:“大伯您喝茶?!?/br> 許是這聲大伯叫得劉某人這個單身老頭心里面挺滋潤, 劉晟輕晃了幾下茶杯, 靠在圈椅里嘆氣, 不等人問便打開了話匣子,“實話說,我和你爹的交情并不深, 這十幾年來也就只見過幾回面?!?/br> 書辭在他對面坐下。 “約摸一個月前,他突然來找我,說是倆閨女要嫁人了,想把手里那塊碎片交由我保管?!彼攘丝诓? “結果我在家左等右等沒等到他,這才上門來瞧瞧,哪知他居然就這么死了?!?/br> 一個月前, 正是言則出事的那段時間,也就是說那幫人早開始盯著他了,沒準兒正是知道他要把碎片帶給劉大爺,因此才等著他自己找出東西來, 再半道搶劫? “您和我爹守著梁秋危的秘密,那您可知我親娘是誰?” 當年梁秋危托孤之事,也算夠為難他們兩個大男人的,五大三粗的漢子,誰都沒養過孩子,更別說劉晟還打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