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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沒人出聲,皇帝將目光轉到文官那一列的某處,開口道:“裴愛卿,你以為如何?” 被皇帝點中的人是裴舜卿,他站在那有些失神,不知在思考些什么。上頭的皇帝喊了一回見他沒反應,倒也沒生氣,而是再次喚道:“裴愛卿?”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裴舜卿身上,他終于回過神來,告了一聲罪后,直接出列朗聲道:“臣以為,當立即調撥糧草,同時調北寧駐軍前去支援,以求在最短時間內結束這場戰爭,如今已經快要入冬,大雪即將封原,狼戎不會再堅持多久,只要我軍繼續追擊,他們很快就會潰散,此時放棄實在可惜,不如將……” 裴舜卿一番話過后,整個大殿都靜了下來。 朝中分作兩派,以宋宰相為首的官員主和,以王樞密使為首的官員主戰,而裴舜卿作為宋宰相的弟子,竟然不站在自己老師那邊。不過也有部分人覺得裴舜卿這么做,是理所當然,畢竟在邊關征戰的盛勇侯應朗,可是裴舜卿的老丈人,他能不幫著老丈人嗎。 裴舜卿年紀不大,才堪堪二十五歲,如今已經是正三品的翰林學士。翰林學士,自古就是天子近臣,三年前他在新帝繼位的時候立了大功,新帝繼位后就一直重用他。既是掌兵八十萬的盛勇侯女婿,又是宋宰相的弟子,還能得皇帝青眼,人人都說等宋宰相退下了,裴舜卿就是下一任宰相,真真正正的前途不可限量。 這樣一個人,自然是才學出眾。然而他的相貌,與才學一般出眾。據說當年殿上作答,連先帝都贊他容貌,惜他才學點做狀元,最后卻因為他容貌俊美,改成了名頭風流的探花郎。從十六歲入仕起,就被稱作大齊第一美男子。 幾乎人人都知道,三年前,這位當時還是小小六品郎中的裴大人能娶到盛勇侯的女兒,就是因為他那張臉。 因為長相太過俊美,坊間還有不少傳聞,說他其實是皇帝的男寵,所以才會那么一心一意的幫助當時還是梁王的皇帝奪位。 男寵之流的傳聞實是無稽之談,但他與皇帝確實早就相識,一直視對方如友。裴舜卿說的,很多時候也就代表著皇帝真正的心意,宋宰相看了自己這個弟子一眼,不知為何也沒有再反對,于是這事便定了下來。 大朝會結束后,裴舜卿腳步匆匆往外走去,被宋宰相叫住。 裴舜卿心中記掛著人,但聽到老師的聲音,還是停下來,恭敬的喊了聲老師。 宋宰相沒有提起他在朝會上提出的主張,而是問道:“今日朝中議事,自清因何故神思不屬?” 裴舜卿答:“不瞞老師,學生的夫人近些時候身體越發不好,大夫說堅持不了多久了,今日不知為何,心中總是覺得難以平靜?!?/br> 宋宰相拍拍他的肩:“即是如此,有些事就之后再說吧,自清今日可早些回去?!?/br> “多謝老師,學生失禮了,先告辭?!?/br> 站在原地望著最優秀的學生腳步匆匆的離開,宋宰相摸著胡子搖頭嘆息。在朝上與他爭鋒相對差點吵起來的王樞密使走到他身邊,奇道:“宋老頭你在這干什么呢?” 宋宰相悠悠道:“我在看自清啊?!?/br> 王樞密使哼了一聲:“知道你有個好學生,用得著天天拿出來說么。裴舜卿是不錯,可我那弟子也不賴,他跟在盛勇侯身邊可成長飛快?!?/br> 宋宰相搖搖頭,“我不是在說這個,我是說,外頭都在傳自清不喜其夫人,可在我看來,我這個學生卻是情根深種啊。盛勇侯家那個病小姐沒多少時日了,可自清是個至情至性之人,到那時,我擔心他一蹶不振啊。不過若是能扛過這一遭,日后他定能走的更遠更穩?!?/br> 裴舜卿剛走出宮門,就見到府中下人匆匆迎上來,他心中一凜,那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 果然那下人見到他,立即上前道:“老爺您快回去吧,夫人快不行了!” 裴舜卿來時坐的是馬車,但聽了這話,他立刻牽過那仆人來報信騎的馬,打馬飛奔而去。 裴府在南街,附近多是顯貴人家,這條街上的人并不多,大部分是下朝回來的官員,見裴舜卿穿著官服打馬匆匆跑過,眾人都忍不住詫異起來。實在是這位裴大人平時,不論何時何地總是斯文有禮,從容鎮定,少見這種慌張急切模樣。 但此刻眾人的議論裴舜卿完全聽不入耳,他在想一個人,那個被他娶回家中,始終不敢觸碰的妻子。 她要死了。 裴舜卿早就知道,應嫻遲早會離開自己,從第一次見到她,從娶到她,他每一天都在等待著這個日子的逼近,他很清楚,這一天終將到來,可他始終不敢想,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會是如何一種情景。 從馬上躍下,裴舜卿來到大門前,他的手還未碰到門,大門就被人從里面拉開,里面的仆人見到他,立刻跪下,啞聲喊道:“老爺,您終于回來了!” “夫人她,她剛剛去了!” 那一瞬間,裴舜卿覺得自己什么都聽不見了,他茫茫然抬腳,跨過了高高的門檻,走過廳堂,走過自己住的憂磬軒,走到了應嫻住的知微閣門口。 有隱約的哭聲從里面傳來,裴舜卿抬頭看著匾上自己寫的知微兩字,終于還是走了進去。 “老爺?!” “老爺回來了!” 仆人們退在一邊,床邊上陪著應嫻一起嫁過來的四個大丫鬟卻沒有退開,其中那個穿鵝黃色裙子的丫鬟轉頭見到裴舜卿,睜圓了一雙大眼睛,出口就道:“我們小姐都死了,裴大人倒是來了,方才小姐死前,喊了你裴大人的名字,你怎么不來呢??蓱z我們小姐竟是嫁了你這樣一個狠心腸的人,素日對小姐那么冷淡,如今見到小姐死了,還一滴眼淚也沒有……” 在她身邊一個藍衣丫鬟則是拉了拉她的袖子,輕聲道:“蒲桃,好了,別說了?!?/br> 蒲桃一扭身揮開姐妹的手,繼續刺道:“我難道還說錯了嗎?我一個小小丫鬟,說不得他裴大人么,小姐如今去了,孤孤單單的,大不了我陪小姐一同去了,我今日就非要說個痛快不可!” “當初他裴大人要用到應家時,求上門去要娶小姐,用不到應家了,就把小姐扔在這里不管不問,三年來從不碰小姐,也不常來陪伴,每每見到小姐就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坐一會兒就要走,哪里是做人家相公的,早知他如此冷情,小姐何必要嫁出來,留在侯府反倒自在了?!?/br> 其余三個大丫鬟都不說話了,她們心中未必不是這么想的,只是不敢像蒲桃這樣大膽說出來罷了。 時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