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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愛吃,就隨意吃一些罷?!?/br> 雖說上輩子鬧騰,但也算相處了那么久,季和心里想什么, 檀繡多少能猜到些,見他這話和表情, 就知道他誤會了, 于是解釋道:“我之前去了趟廚房,見他們準備的菜色清淡,全都是合我口味的,我就問了問他們你平日愛吃什么,照舊讓他們做了?!?/br> 言下之意,不是你小廚房里的人不聽話,是我吩咐過了。完了檀繡還低頭說了句:“司公要是不樂意讓檀繡做主,檀繡下次不多事了便是?!?/br> 明明知道他是想遷就她的口味,檀繡偏要這樣暗地里拿話揶揄,季和哪還敢說什么,立刻賠笑道,“檀繡說得什么話,在這里你的話比我管用……我就是怕那些沒眼色的蠢人們陽奉陰違,怠慢了你?!?/br> 檀繡是個口味清淡的,季和完全相反,可兩人坐一個桌吃起飯來也很和諧,季和沒用自己筷子去動檀繡愛吃的菜,倒是檀繡見他胃口好,有些好奇的嘗了嘗一道油爆的雞丁,季和見了以為她喜歡,就動手把那道菜換到了她面前。 到最后,大部分的菜都移到了檀繡面前。 “好了,你自己難道就不要吃了么,全都推給我?!碧蠢C不得不開口。季和這才訕訕的自己吃了起來。 用過飯不久,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廊下隔幾步就掛了一盞燈籠,房中也放了好幾臺燭火,透過窗格將光暈出來。此時沒什么事,他們都睡得早,在外間略坐了坐,說幾句閑話,就要各自去洗漱休息。 季和平日里就在房里洗,可如今檀繡也在那,他生怕檀繡不自在,就讓人提了水自己去澡房里洗,花的時間又比平時多了一刻鐘才出來。檀繡也把自己打理好了,穿著一身白色中衣坐在床邊。 季和進屋,一眼望見坐在床邊的檀繡,莫名就有些怯步,他發現自己似乎有些緊張起來。房間還是那個自己睡慣了的房間,可多了個檀繡,他覺得這房間比平時就要亮敞許多。那句話如何說的來著?伊人堂上坐,滿室落清光。蓬蓽生輝,也就是這樣了。 “你站在那作甚?關門過來吧,不冷么?”檀繡見他站在門邊不語,放下手中的東西望向他。 季和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把門關上了,趿拉著雙黑布鞋慢慢走了過來,身上披著件煙灰色外袍。見檀繡一直看著自己,季和有些拘謹的拉了拉外袍,腳下一轉就要往那旁邊的靠椅上坐。 屁股還沒挨下去,就聽檀繡軟和的聲音帶了點隱秘的笑意響起,“怎么的就又往那邊坐了,坐到床邊來吧,我給你量量腳,閑了就給你做雙鞋?!?/br> 聽檀繡這話,季和才發現她方才拿著擺弄的東西是針線布料。 一般兒太監宮女結了對食,宮女們就常拿攢下來的體己銀子換了針線之類,給自己那相好的做些鞋子襪子荷包帕子之類的小物件,那些太監們得了這份體貼,忍不住就要炫耀出去,樂的臉上開花。 然后他們自己也會用銀子托人帶些胭脂珠花,同樣回贈給相好的宮女。 季和手底下那些太監們,也有偷偷結了對食的,要是哪天看到那些家伙們換了新物件,時常拿出來顯擺擺弄,還一臉不自知的喜色,就知曉定然是相好的給送東西了。他倒是沒想到,自己也有這么一天。 懷著一種奇異的心情,季和坐到了床邊,檀繡坐在床頭,他就坐在床尾,雙手放在膝上。等了半日沒見他有反應,檀繡有些無奈的靠過去,要蹲下.身給他量腳。 季和就急忙彎腰攔住她,要去奪她手中軟尺,一邊道:“我自己來就好……” “害怕我嫌棄你么,坐著便是了,很好就能好的?!碧蠢C推開了他的手,自己量了尺寸,一臉如常的又坐回去,在燈下挑揀絲線和布料。季和往那邊看了幾眼,忍不住說:“晚間做針線太傷眼睛了,這事也不急,等白天看得清再做也不遲?!?/br> 今日折騰這一回,檀繡確實有些累了,只是她現在其實也有些心慌緊張,不過是強撐著不表露出來罷了,拿做鞋分散自己那些念頭呢。但聽季和這么說了,她也沒說什么,出聲應了放下手里的東西收拾好,重又坐回床邊。 “我明兒個要起早辦事,怕起身吵著你,你睡里頭吧?!奔竞驼f了,讓過檀繡,讓她睡到里頭,他自己起身把外間的幾臺蠟燭全都吹滅,就剩下窗前桌上一盞,又回頭來對檀繡說:“你頭一回睡在這,怕你睡不好,這支蠟燭我就不吹了?!?/br> 檀繡側坐在那,拉過被子來蓋著,她搖搖頭,睫毛垂下微微顫抖,在眼下映出一片陰影,“還是吹了吧,亮著睡不著?!?/br> 最后一盞燭火熄滅,燈芯散發出幽幽白煙。季和往床邊走,他坐在床邊摸索著拉開被子躺了下去。 黑暗中,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安靜躺著,都沒說話。外頭廊下的光映進來了,那燈籠被秋風一打,微微晃動,連帶著照進房中的光也開始搖曳不定,就如同兩個人起伏的心緒。 季和毫無睡意,他的脖子仿佛僵住了,沒法轉頭去看旁邊的檀繡,可他知曉,檀繡也是沒有睡著的。睜著雙眼看著帳子,季和又不由得想起了這些天時常想起的一個問題。 檀繡為何,會愿意與他結成對食呢?他自認雖與檀繡來往不多,但這么多年默默關注下來,對她也算了解。按理說,她性子里藏著執拗,性格不說清高,也自有一股堅韌傲氣,勉強不得。季和還記得大約是三、四年前,定王入宮給慧靜太后請安,看上了檀繡,想讓她入府做個妾侍。 平王那時也不過二十三的年紀,還是個手握兵權的年輕王爺,長得也英武,雖說后院婦人多了些,但嫁給他對于宮中宮女來說,也是個極佳的選擇,這樣一條通天富貴路,當時多少人羨慕檀繡,恨不能以身替之,可她卻是在慧靜太后面前生生跪了一日,拒絕了平王,仍舊在宮中一心一意伺候慧靜太后。 雖是做奴才的,也沒見著她卑躬屈膝諂媚逢迎,說實話,檀繡這性子,是個不太適合在深宮中生活的。 這些年是有慧靜太后護著,她才能安安生生的過,可是慧靜太后仙去,她這個用來給慧靜太后打發時間寄托哀思的存在,也就不那么被重視了。若真要說得直接一些,她的地位其實與那些貴人們養的寵愛貓狗們,并無區別?;垤o太后愿意給她優越的生活,卻不會大費周折的替她將來考慮,也不會賜予她什么不相符的高貴身份,所以一旦慧靜太后離去,她就會失去保護,從前要看她臉色的那些人們,都將來欺辱她。 就如同枝上繁花,開的再好看,一場凄風冷雨,也都要花落枝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