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多了幾分坦然鎮定，就是時不時櫻花似的唇畔微動，似乎口齒之見多有不適，看的失了幾分神，他不由得偏了偏頭。

    君若見他神色凝重，眉頭微微蹙起，面容間帶著幾分厭惡，便低了頭不再看他。

    而此時宮內，泠月對著蘇嶼說:“他昨日已經回了京城，你還死守著什么，他今日必然要遇神殺神，遇魔斬魔，你我不如先藏匿起來，再謀殺招！”

    蘇嶼冷哼:“你以為你我二人現在還能逃的出去嗎？蘇峻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沒到最后，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br>
    泠月聲音里多了幾分怒意:“你要送死，我不陪你，我墨門中人要出宮?！?/br>
    蘇嶼冷笑:“你以為你現在出的去？出去了也是送死。更何況，沒我的命令，誰都出不去?！?/br>
    “你說什么？！你這個混蛋?！?/br>
    蘇嶼哼了一聲，卻不再說話。他思索一下，這宮中還有人能掣肘蘇峻。

    他不想逃。

    他母親生性軟糯也不得寵，不過是那時父親與蘇峻母親慪氣時隨意選中的丫鬟。他與蘇峻在同一日出生，但沒人知曉他的存在。更何況，他生來更是癡肥，而蘇峻自小青雋秀逸，芝蘭玉樹。他于經史詩書一直頗有造詣，但無論他做的多好，這世上的人永遠看不見他，因為蘇峻太耀眼了。

    自小就隱藏在他的光芒下。他這輩子都活在了巨大的陰影中，像是一個時刻能被人輕易踩死的螞蟻……

    而此刻他還不能認輸。他不信命。

    蘇峻今日著了一身冷硬盔甲，率著親衛一路從宮門外打到了正殿。但見蘇嶼手中挾持著一個瘦小身影站在宮門口。

    蘇峻冷笑一聲，看向蘇嶼。

    卻見他以匕首抵著一個孩子的咽喉，那小姑娘瘦瘦小小的，約摸八、九歲的樣子，皮膚微微有點黑，但雙瞳像是麋鹿的眼睛，黑黑亮亮的，仿佛盛著一泊水，卻又不經意間有幾分倔強的意味。

    眾人看見都驚了一驚，那女孩正是蘇峻的女兒——永安公主。

    永安公主名喚蘇念，年方九歲，但身形嬌小看起來也不過七歲的樣子。小公主不很活潑，宮里也不喜人伺候，完全沒有金枝玉葉的嬌氣，平日里也不愛說話，冷冷淡淡的，只與皇帝講話時有幾分孩童心性，溫柔可愛。

    君若看見蘇峻那一雙眼狠狠的盯著蘇嶼，戾氣四溢，這是……他唯一的孩子，心里莫名涌過幾許酸澀……

    此時蘇峻開口:“蘇嶼，你想怎樣？膽子不小啊你，平日里也當真看不出來?！?/br>
    蘇嶼微笑:“你也不必故作鎮定，我看得出來，你很在乎這個小丫頭，她在我手上，你不敢動我?！?/br>
    蘇峻說:“少些羅躁廢話，你想怎樣，趕緊說吧?！?/br>
    “哦，很簡單，來，你先剁了你自己的右手如何，嗯？”

    人群中有人說:“你這亂臣賊子！皇上，不可??！”

    蘇嶼接著說:“恐怕你不記得了，小時我因穿錯了下人拿來的你的衣服，又因為體肥撐爛了你的衣衫右手的袖側，就被那管事嬤嬤一頓毒打，說著我這個下賤人污了少爺的衣服。那之后我有半個月都無法執筆，為此更是被夫子斥責，讓我娘不知流了多少眼淚！”，說到此處，但見蘇嶼那雙被臉上肥rou擠成一條縫的眼睛變得通紅，陰戾兇惡。

    蘇峻搖了搖頭:“我那時只知道你被罰，并不知道具體如何，事后還叫我的乳娘把衣服送了給你。你為這件事恨我欲置我于死地？”

    蘇嶼大吼:“你懂什么！這對我而言不是小事！我明明是府上的主子，卻被下人隨意毒打，你可知道我從小到大受了多少毒害！”，他頓了一頓，“若不是因為你，世人怎么不會看見我的光芒！你我同日出生，全府人都圍在你身邊，可憐我娘親，寒冬臘月里屋里連個炭盆子都沒有，早產痛到數次暈厥才生下我，身邊連個伺候的人也沒有。自此她留下一身的病，我這身肥rou，我這只生來就有的跛腳都是拜你所賜?！?/br>
    他越說越激動，眾人都被他言語震撼，卻沒發現他的腳已經向前挪了數步。

    他忽然大叫一聲“你去死吧”，撲向蘇峻，而蘇峻卻似沒反應過來，站在原地毫無躲閃。

    眾人還沒來得及驚呼，卻見蘇嶼倒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里卻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胸口插了把金色的小小匕首。

    而永安公主正安靜的看著他:“生而為人枉為人……”

    蘇峻上前一步，低著頭看向他:“你身之所受，皆非我所愿。我是真心把你當弟弟，卻沒想到你的溫和端重都是些假象?！?/br>
    蘇嶼說:“你若真心把我當弟弟，便不會對我諸多防備，此刻你早該死了?！?/br>
    蘇峻冷然看著他:“我若是早些對你有防備，斷然不會在揚州被圍殺時才發現其中有你麾下羽林衛的人。若非我與四叔有他送我的黑鷹傳信，恐怕這京城也早已是你囊中之物了。不過，你辛苦藏匿這么久，注定一場空了”

    蘇嶼嘴邊滑落了鮮血，卻忽然咧嘴笑了:“蘇峻，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以為你贏了，你什么都沒失去？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多年前那個雨夜。你母親是怎么到了別人床上，你愛的這個女人又為何視你為仇人。哈哈哈，蘇峻，我告訴你，你害了我，我也沒讓你好過！”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沉迷學習……捂臉，借口

    ☆、第二十章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多年前那個雨夜。

    你母親是怎么到了別人床上……

    君若見蘇峻面容如冰雕般冷硬，眼中的遮不住的暴戾之氣，神情郁郁而寡然，似有掩不住的滔天恨意。

    “說！你給我說！”

    蘇嶼低聲笑了:“我憑什么要說，你自己想一輩子吧?！?/br>
    蘇峻冷笑:“你放心，姜太妃會說的，朕已派人好生護送她歸京了，你也真是不孝，怎么能把自己的母親送往邊塞之地呢？”

    蘇嶼大驚，咳了一灘血:“蘇峻，你是皇帝，你竟然對老弱婦孺下手！”

    蘇峻說:“朕沒耐心聽你廢話了。你如果說清楚，朕答應你，留你們母子二人全尸。否則，你且看著你的母親受罪吧！”

    “好，我答應你”，良久沉默以后。

    蘇峻讓人把蘇嶼扶起來，帶上了泠月和君若進了殿，其他人都退了下去。永安公主不知怎地也非要進去，蘇峻奈不過她，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頂，讓她進去了。

    蘇嶼閉了眼，終于到了這一刻。

    “那一日，先皇的姬妾們發現酒席之間前朝太子目光對你母親幾多流連，其實，呵，先皇他老人家，也發現了?！?/br>
    “他預謀已久，不正是想要一個借口名正言順的造反嗎？”

    “他的一眾小妾們主動請纓，他卻什么都沒說。眾人自然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