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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 這種無力之感前所未有,竟似溺水般令人窒息。 這時,顧之問興高采烈地跑回來,他奔跑的樣子甚是怪異滑稽,弓著腰,將頭低著往前湊,一頭撞在冷山腰上。 冷山方才看顧柔出了神,被顧之問撞得一下子清醒過來,顧之問高興得把一捧花全部塞他懷里:“戴,戴!” 顧柔忙擦了眼淚,哭笑不得:“爹,這么大一束全插頭發里,我頭還不得成花圃了?!?/br> 顧之問興奮得原地轉圈圈:“戴,戴,戴?!?/br> “爹……”顧之問不開心了,賴倒在地打滾:“就要戴,就要戴!”他瘋了之后,整個人回歸三歲小孩,顧柔竟拿他無可奈何。 也罷,顧柔想著,父親養育了她和阿歡十年,那時候他們姐弟也是孩子;以后的日子里,該是她養父親了。 于是便笑著對父親道:“爹,這是我的一位朋友,可他脾氣不好,您休要冒犯了他,惹他不高興,小心他……” “好了?!鳖櫲嵩捯粑绰?,便被打斷。 冷山順手編好了一個花環。全用了白色的山茶花,那花瓣潔白中泛著絲絲暈紅,香味淡雅宜人,正是谷中名貴的花種“童子面”。他將花環往她頭頂一放。 美人初睡起,含笑隔窗紗。那純真無邪的臉,匹配白里透紅花瓣,已不知花和人孰更美一籌,也不知孰更惹人憐。 顧之問拉了拉冷山的衣袖,小聲怯怯問:“好看嗎?!?/br> 他嗯了一聲,悶悶地:“好看?!闭f罷便扭開臉,走了開去。此刻他需要冷靜一會兒,方才能恢復克制,否則只怕他心中的那道燃烈焰,便要燒穿胸膛。 他一個人走到河邊,掬了一捧水捂在臉上,微涼的河水刺得他稍稍清醒了些,他睜開眼睛,看見自己茫然映在水中的倒影。 河水的波浪搖晃著,他自己看自己,看得很不清晰;便長嘆一口氣。 然而與此同時,橋上有一個人,異口同聲地也嘆出一口氣。 冷山抬起頭來,和沈硯真的目光對上。 她站得不遠不近,在曲橋上,既可以看見師父顧之問,又不至于打攪到那對父女——她原本就是來看顧之問的,卻意外看見了冷山。她的目光里有奚落,有悲哀,也有感同身受的憐憫。 她眼神里的那股子憐憫真令冷山煩躁至極,他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正欲轉身走,忽然看見河面上自己的倒影平靜了。 耳邊頓時閃回過沈硯真那句話來——愛一個人求而不得。 突然間他如夢初醒,折射過去,看那草地上同顧之問坐在一起的顧柔。大概顧之問在用他結巴口吃的語言稱贊女兒,逗得顧柔臉上露出可愛柔情的笑容,那笑容明媚得他不敢直視,心臟乃至全身的血液都在忽緊忽松。顧之問眼尖看見了他,朝他大力揮手,還極其友善地挪動屁股,在女兒和他之間讓出一個位置,示意他快過來坐。 那一瞬,他不得不在心中對自己承認: ——他想要那個位置。 …… 夜里,顧柔搬到沈硯真另一側的隔壁竹屋里睡,這樣便可以睡在父親顧之問的隔壁。冷山的房間緊挨顧之問另一邊,以便隨時策應情況。 夜深人靜,顧柔聽見隔壁父親發出均勻的鼾聲,放了心,這才呼喚起國師來: 【大宗師,你們還要幾天能到?!?/br> 此時,迷林中駐扎的士兵正在不眠不歇地砍伐樹木建造船只。國師在不遠處的湖邊觀望,聽見她的話,便道:【剛剛將斥候營的人派遣出去。不過,船只修造最快也須三日,你行事順著那莊菁來,切勿激怒對方?!?/br> 【嗯。大宗師,通往藥王谷的河道找著以后,會有一線天的狹窄河段,那里弓箭手沒法仰射,千萬要小心。通過一線天,兩岸皆有密林,一直順著河流朝中上游,見得一開闊谷底,便是藥王谷到了。不過谷中守軍不多,大概不足兩千,但那一線天上頭的就不曉得了?!?/br> 【知道了?!?/br> 顧柔忽然想到一事,顯得稍有興奮:【大宗師,這兩日,莊氏要我陪著我爹,幫助他恢復記憶,她是想讓父親重新替她制造鐵衣,看來藥王谷的鐵衣已經停止煉制很久;說不定再過一段時日,寧王那邊也會用量告罄,到時候咱們就不用再面對鐵衣騎士了?!?/br> 這對于軍隊而言無疑是個好消息,他聽了卻替小姑娘感到心疼——這對于小姑娘而言,卻是不能更壞的消息了,沒有鐵衣,便無法洗脫罪名,她還要守著一個又瘋又頂著叛賊身份的父親。 突然間他厭惡極了顧之問這人。世間哪有這般不負責任,給兒女帶來一身悲慘命運卻不聞不問的父親?他真恨不得搖身一變,把顧柔身邊的所有角色都替換掉,全部變成他自己,把她從童年照顧成無憂無慮的少女,到溫柔成熟的婦人,再到白發蒼蒼的美麗老婆婆。 【大宗師,我明日還要陪我爹在谷中走走,他一生最愛我娘,也是為了我娘才留在藥王谷受那肖秋雨夫婦的脅迫……明日我帶他去我娘墳前看一看,興許他能想起點什么。那我先歇了?!?/br> 國師眉頭一皺,這未來的老丈人吧,說良心話他不怎么待見,然而在專情妻子這點上,倒是無可挑剔,總算還有些可交流之處。他也不想日后逢年過節陪妻子歸寧時,一桌人圍著吃飯,跟丈人大眼瞪小眼,無話可說,互相看不上。 【好,你早點睡,等等,】國師忽又想起一事,叫住她道,【小柔,你同你爹在一起時,多加留意身后,倘若找到無人跟蹤的空隙,便出言試探他,看他怎么說?!?/br> ——莊菁之所以讓顧柔父女重聚,只怕也是想要試探顧之問是否真的瘋了。這個問題,不光是暴躁已久的莊菁,遠在建伶城的寧王連秋上,近在身邊的顧柔和冷山,還是與顧之問素未謀面的國師;所有的人,都想知道答案。 顧柔蒙上輩子,翻了個身:【好,我曉得了,找到機會我就同爹說?!?/br> 翌日清晨,顧柔帶著父親走出竹舍,吃過飯食,顧之問昨天在湖邊玩耍久了,此刻受了些輕度風寒,不住咳嗽流涕,沈硯真熬了一碗熱姜湯來給他服下。 沈硯真見顧柔掏出手絹給父親擦拭鼻水,向他一代名醫圣手,竟然落得風寒也無法自治,心中悲傷難言。她背過身去。 顧柔道:“硯真,我想帶我爹去我娘的墳前看一看,不曉得方不方便?!?/br> 沈硯真點頭,顧柔陪著父親,這事已經得到莊氏的允許?!澳銈冎还苋チT,對了,你等等?!?/br> 沈硯真急忙忙地拿了香燭紙錢來。藥王谷與世隔絕,山中雖然食物豐饒,但一些手工的物資卻很匱乏,這蠟燭乃是谷中人雇了挑夫們每月月初出山背回來的,而紙錢,是谷中弟子們采集構皮麻和山根磨成紙漿,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