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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極為靜謐溫馨的光景。 曾經她也聽儲嫗說起過,姨母曾經屬意將自己許配給大公子,可是后來大公子出事了,被老爺攆出家門修道,就再也沒回來過,姨母便又想將她許配給二公子,沒想到不出一年,二公子也宣布奉道去了國觀。她再沒有旁的念頭,想來是也許此生跟姨母家的緣分不夠,可是沒想到二公子回來了,他為一個來歷不明的鄉野女子放棄了所有,又回來了。 孫郁清說不出什么滋味——當一個男人面對你顯得清心寡欲,也許并非因為他是圣賢,而只是對你沒有興趣罷了。 雖是夏夜,風卻有些冷了,她喉嚨發干,忍不住咳嗽了幾聲。蕓香為她拉起披帛籠住后背,勸慰:“小姐,夜里風露重,咱們回屋歇著吧?!?/br> 她正要點頭,忽然,院中梧桐樹下影子一閃,走出一人來。 孫郁清見那衣著服飾,乍一眼還以為是寶珠,但寶珠現在正在花廳陪孫氏敘話,她再定睛一看,卻是一個鴨蛋臉頰的婢女,樣子生得比寶珠嬌俏妖媚一些。 孫郁清眉頭一皺,覺著這婢子似乎來意奇怪,責道:“你是何人,如此唐突,難道不知道府里的規矩嗎?” “婢子燕珠,見過表姑娘?!毖嘀榘莘诘?,月光下抬起頭來,臉上掛著笑容,眼睛里閃過一絲難以覺察的惡意。 …… 花廳里,寶珠還在描述顧柔撫育幼弟的艱辛,又是如何被周氏和韓豐母子欺負,孫氏憐憫顧柔身世,也禁不住和大丫鬟殷春一同唏噓。褚嫗勸慰:“有了二公子護著,如今誰還敢糟踐那小姑子?就是放在老奴這邊,也第一個出來,用環首刀將他的頭斬了?!币蟠盒Φ溃骸皟瀰柡o人不曉,都怕了您?!睂O氏笑著搖頭。 這時孫郁清匆匆進入室內。孫氏見了她,微訝:“郁清不是歇下了么?!?/br> “姨母,郁清有話同您說?!睂O郁清環顧左右,神情凝重。 …… 翌日清晨,顧柔做了朝食,讓顧歡吃過,便去鎮上給他買兩本棋譜。棋譜在大晉算是一類高雅且奢侈的藏書,首先此類珍品藏書民間少有,唯有宮廷中少量流出,加上簡牘傳抄不易,而棋譜更需耗費大量材料,有時候為了復原一張棋譜的完整圖,更需要用到絹書,價格更是靡費。 顧柔托了門路,早早地就付了銀子讓七叔在原來訂絹書的那家鋪子預定了兩本棋譜,今天是去趕著去收貨的。她拿到棋譜回來,想著明日就到了和沈硯真約定去永寧寺參拜法會之期。 她還記得,孫夫人叮囑過她,大宗師的是道教,她作為大宗師的……嗯,不可隨便出入佛寺。雖然食言有些難為情,但還是要同硯真解釋一番,告訴她自己不能前去了。 她收拾下正要去沈硯真家,便有孫氏的大丫鬟殷春來請,說是孫氏邀請她過去敘話。 顧柔跟著殷春,被帶到國師府后園東邊的宗室祠堂。 祠堂在園中辟有單獨的別院,大門進去,東西兩面白墻上赫然兩幅巨型壁刻,密密麻麻下來均是人名,顧柔走近了細看,只聽后面孫氏道:“此乃我慕容世家的宗族世系譜?!薄胺蛉??!鳖櫲峄剞D身去,朝她見禮。 孫氏由郎嫗和孫郁清左右攙扶著,她難得穿上了一品誥命的朝服,拄著鳳頭拐,神情甚是肅穆,不曉得為何,顧柔今日看她眼神,似乎分外凜冽冷淡。孫氏過來,立在那壁刻前仰望,沉聲道:“這里頭每一個姓名,都是我慕容家的先祖,唯有品格清高、潔身自好者能夠留名?!鳖櫲犴樦?,道:“慕容家祖德巍巍,令人仰慕?!?/br> 孫氏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轉身進入院子。顧柔跟隨其后。 繞過影壁,前方隱有呻吟之聲,顧柔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天井下方,寶珠伏在一條長凳上,兩個家將手執三尺長的木棍,正一下下猛打在她臀上,鮮血沁出下裳。顧柔驚呆了,問孫氏:“夫人請恕阿柔唐突,不知寶珠犯了何過?” 孫氏神情淡淡,仿佛事不關己道:“因為此婢巧言令色,編織謊言誆騙主人,玷辱了慕容家的名聲。她又身在軍中,故以軍法處置,先打二十軍棍?!?/br> 顧柔大驚,求道:“寶珠對大宗師素來忠心不二,縱有什么過錯,將功抵過,也請網開一面,畢竟女兒之身經不得這些刑罰,還求夫人開恩?!彼捯粑绰?,那家將下手,又是猛力一棍,打在rou上悶聲發響。 顧柔心一抖,去看那寶珠,只見她臉色發白冷汗涔涔,手指摳進條凳中;她方才還會痛呼幾聲,可是不知為何,自從顧柔來了后,她竟緊咬牙關,一聲不吭。 顧柔又道:“夫人,求您開恩?!?/br> 孫氏目光冷冷掠過,壓根不去看那寶珠,對顧柔道:“你跟我來?!?/br> 進了祠堂正殿,只見正北的檀木桌架上,擺放著整整齊齊上百尊牌位,供奉香火不斷。 孫氏道:“你跪下?!?/br> 顧柔微微一怔,孫氏突然厲聲:“跪下!” 顧柔被她突如其來的聲勢所震,雙膝一曲,對著前方的百余尊牌位跪下。 “你對著我慕容氏的祖先好好說你的來歷,你是毒梟顧之言的女兒是不是?” 顧柔心頭一震,仰起頭來望著孫氏,只見她陰寒的臉色,如同山雨欲來的天空。 “父親罪名尚未坐實,懇請夫人不要如此言議?!薄澳愫么蟮哪懽?!”孫氏憤怒地跺著鳳頭拐杖,打斷了她?!爱斈甓臼炙幫跣で镉隇楹λ姆?,我夫主萬里緝兇,卻始終未成,此事成為他的心結,直至臨終依然惦記;而你父親是那肖秋雨的徒弟,必是助紂為虐為虎作倀之輩,人神共憤之賊!” 孫氏的話如同響雷一般砸在她頭上,在顧柔腦中炸開:“夫人,我保證會親自前去云南,將我爹帶回,厘清此事?!薄澳阕】?!” 孫氏怒極恨極,幾度舉起鳳頭拐杖,皆被郎嫗拉住。她緩緩走了一圈,勉強按捺殺意,但她雖然不能一孤拐打死顧柔,卻欲用言語逼殺她至絕境,怒不可遏道—— “你拿什么保證,你也配做這等保證?憑什么你一句保證,我便要壓上慕容世家百年清譽來陪你賭注?是啊,你倒是不懼怕輸,因為即使顧之言反賊罪名坐實,要背負千古罵名的卻是我們慕容家,替你擔罪的是我兒!你連自己的事情都沒解決,竟敢登堂入室,你這禍根!” “如今他襄助云南王謀反作亂,而你竟然有臉改頭換面來我慕容家,你抬起頭來看看慕容家的先祖們,哪一個不是欲食rou啖血,殺你而后快!” “我慕容家世代忠良,豈能容你這等宵小鼠輩!” …… 顧柔仰起頭來,只見那殿上一座座的牌位密密麻麻,每一座都宛如千鈞重擔壓在她心上, 使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