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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夫人好顏色,聽聞夫人年輕之時在燕京城是才貌第一,無人能及,如今一看,果然是長得好?!?/br> 阿煙當下點頭笑著口稱哪里。 此時知軍大人也上前拜見了這位太后,太后不免提起兩國通商的事來,說得頭頭是道,蕭正峰坐在一旁,聽著這話,卻是默而不語,只低頭看著面前的茶盞。 雙方說了一番后,還是大越王上前道:“母后若是累了,那孩兒等先行告辭了?” 他這話一出,蕭正峰等人自然不好再留,忙起身,跟著大越王告辭。 回到了大越王的帳篷后,蕭正峰明顯意興闌珊,只閑聊了幾句,便帶著阿煙等匆忙告辭了。 一路回去府中的路上,蕭正峰一直沉默寡言,阿煙側首看過去,卻見他的側影堅硬凌厲,雙唇抿得很緊。 目光下移,便見那雙握著韁繩的手死死捏著僵硬,手骨那里發白。 阿煙今日見了那位王太后,又感覺到蕭正峰的異樣,其實已經多少猜到了什么,只是有些不敢置信而已。 要知道蕭正峰幾次提及母親,都是說他母親在他四歲的時候去世,后來他的父親才帶著他離開了大越邊境,從此后混跡在逯人中間。 雖然蕭正峰并不會說,可是她卻能隱約感到,蕭正峰對于那位母親其實有極深的感情和依戀,而母親的驟然離世,在他混跡于逯人之間流浪的幾年里,怕是曾經著實傷悲了一段時間的。 如果自己的猜測是真的話,那么現在的蕭正峰,他心中的震驚和無法理解怕是無法排解的。 更何況,這么多年了,蕭正峰不知道,可是以蕭正峰如今在大昭的名望和地位,難道那位還能不知道嗎? 那可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兩個人就這么回到了府中,一時丫鬟送來了洗漱用具,準備不知晚膳,不過阿煙卻道:“不必上晚膳了,只洗漱過就可以了?!?/br> 回頭見蕭正峰依然沉默地坐在榻前,跟個木頭人似的,她嘆了口氣,上前幫著他脫掉了外袍,又拉他過來,幫著清洗了。 蕭正峰木然地任憑她拽著,在她的牽引下,到底是洗漱了。 阿煙無奈,幫著他脫軍靴,他的軍靴那么沉那么大一個,她費了好大力氣才掰下來的。 一時躺在床上,緊靠著他,柔聲安撫道: “知道你心里不是滋味,可若是真如咱們猜想的,那不是好事兒嗎?凡事總是要往好里想,也許她也是沒辦法這才一直隱瞞下來。況且你看她今天見了你,也是滿心里的歡喜。這以前或許不知道,可是如今你我都是做父母的,應當明白做父母的心,哪里能不牽掛子女的呢?!?/br> 蕭正峰躺在那里,默然不語,半響后忽然苦笑一聲。 “這些年,我真得以為她早已不在人世了,當年父親也是這么告訴我的?!?/br> 今日他聽到那人的聲音,見到那人,怎么可能錯人呢。 縱然當時分離時不過四歲,可他記事早,是深深記得母親的樣貌的。 他只看一眼,便已經感覺到了。 阿煙看著他這個樣子,想想他幼時的情景,不免心疼,撲在那里,雙手捧著他的臉道:“實在不行再過去見見吧,好歹問問。她如今安在,咱們就不要想心里有什么怨怪,只想著這是好事就是了?!?/br> 蕭正峰抿唇不語,就這么靜靜地躺了好久后,才終于啞聲道: “今晚我再過去看看吧?!?/br> ***************************** 當晚蕭正峰換上黑色勁裝,徑自出了錦江城,趕往阿依古部落。當他來到這里的時候,卻見大部分帳篷都是暗的,只有那一個里面隱約亮著桐油燈。 因白日里是下過雪的,此時遼闊的原野上閃著星星點點的銀白,暗沉的天幕下有疾風吹過,將氈帳的邊角之處吹得撲打著地上的枯草。 氈帳有個小窗,從那蒙有毛氈簾子的縫隙里透出一點橘色的光亮,黯淡無光,卻在這蒼茫夜色中格外的醒目。 蕭正峰一時只覺得胸臆發緊,喉嚨干澀,有種窒息的感覺席卷而來,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他扶住氈帳的一角,咬牙站在那里,腦中卻是回想起小時候。 小時候的他,在一天的忙碌中睡下,有時候他會醒來,看到氈帳里點著一盞桐油燈,非?;璋档耐┯蜔?,母親正在燈下縫補著什么。 疾風吹過,他覺得臉上發涼,伸手摸過去的時候,卻竟然是淚水。 男兒有淚不輕彈,除了阿煙,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是足夠強悍和剛硬的,可是如今卻在這冰冷蕭瑟的秋夜里,只為了那么一盞燈,淚流滿面。 屋子里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桐油燈晃動了一下,緊接著,一個婦人的聲音輕輕響起: “既然來了,怎么不進來呢?” 蕭正峰咬牙,抬手擦了擦臉上涼下的淚,徑自走進了這氈帳。 帳子里并沒有像白天那樣并列著數個侍女,而是只有那一個婦人,她依舊是坐在那里,只是沒有了珠冠,夾雜著灰白的頭發披散下來,身上穿著尋常家用的氈裙,兩腿上依舊搭著一塊虎皮毯。 昏暗的桐油燈模糊了視線,也遮掩了歲月的痕跡,此時的蕭正峰一眼望過去,仿佛看到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一幕。 他幾步上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卻是緊咬著牙不言語。 大越王太后垂眼看向地上跪著的七尺男兒,不免發出一聲嘆息: “你是在生我的氣,怪我騙了你,怪我拋棄你,怪我從來沒有去找過你?” 蕭正峰心間滋味難免,其實他并不知道他在怪什么。 如阿煙所勸說的,她這樣做,總有她的理由吧。 只是他終究是無法輕易叫出那個字。 也許是年紀太大了吧,大到了忘記了昔年的那個幼童是如何在夜晚思念著母親。 王太后眼中漸漸流下淚了,聲音悲愴: “當年我為了嫁你爹,改姓埋名,逃出大越皇室,偷偷地藏在大昭邊境,原本也是想著就那么過一輩子的?!?/br> 蕭正峰低頭望著地上晦暗的某一處,怔怔地聽著母親的話。 王太后的拳握緊了,顫聲道: “可是后來到了你四歲的時候,大越王室發生了動亂,同室cao戈,自相殘殺,以至于到了后來,兩敗俱傷,大越王室已經后繼無人!我無可奈何之下,被王室尋回,必須回去繼承大業?!?/br> 她停頓了下,眼中是說不出的傷悲: “可是你的父親,他是大昭的將軍啊,他蕭家是世代的忠良,娶了我這么一個敵國公主已經是家中不能容忍了,更何況要跟隨我前去大越,那就是置他全家多少口性命于不顧??!”? ☆、第 306 章 囘朰 ? 蕭正峰此時也漸漸平靜下來,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