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試看?！奔佣鳉鉀_沖瞪著她。兩個人面對面站著，懼是怒目相對，氣喘吁吁。蓮姨在一旁戰戰兢兢。這樣大吵的場面從未有過，她看看這個，又望望那個，誰也勸不下來，只一疊聲道：“好好說，都好好說，你們是母女，何必吵成這個樣子呢?！?/br>
    過一陣后，加恩穩穩心神，緩聲道：“你想讓我叫停，可我不知道該怎么叫?！，F在我滿腦子都是他?；ㄩ_時會想起春天里他的笑容，風起會猜想他是不是也感到寒冷，有沒有加衣。早晨醒來很希望看見他，晚上臨睡時想聽一聲他說的晚安，吃飯時很想對面坐著他，一起分享一碗濃湯?？吹饺魏我患|西，任何一件事，好像都能想到他。這些日子以來，我好像才真正長大，好像才經歷足了真正的喜怒哀樂。以前我從未想過未來，現在卻不由自主勾畫未來的生活。mama，你也愛過，你告訴我，該怎么停下來?！便迩喟腠懻f不出話來。

    半響，沐青緩了緩，盡量平心靜氣，說道：“這不是兒戲。加恩，你好好想一想?！奔佣髅銖姵冻鲆粋€淡笑，說：“我已經想過了，翻來覆去想過無數遍。再清楚不過?！边@樣刀槍不入的口吻又起了一個刺激，沐青好容易壓下去的氣又涌上來了，“總之，我不能同意?！奔佣飨騺沓攒洸怀杂?，很快回嘴道：“這是我自己的事，你同不同意都沒關系，并不能影響我?！便迩鄽獾倪B說幾個好字，“好，你盡管去做。我養的好女兒，以后不要再認我?！奔佣鞴Ｖ弊拥溃骸澳銊e用這招威脅我，我不吃這一套。不管用！”

    嘩啦一聲，沐青把桌上所有東西唰的揮落了。電腦砸在地上，砰的一聲，震動著耳膜，像砸在人心上似的。那上面畫滿密密麻麻文字的雪白紙張揚起又飄落，凌亂紛飛四散，狀若不會融化的冰雪。沐青指著門外，又指指加恩，厲聲道：“滾出去?！?/br>
    蓮姨帶著哭腔兩頭周旋著，一面想要放下沐青的手臂，一面又怕加恩真的一氣之下沖出去了，眼珠不敢錯的緊緊盯著加恩。非常的可憐。

    現下已是凌晨，整個城市都已入眠，四周靜謐安靜，可以聽見屋內幾個人急促沉重的呼吸。白而淡的月光從一邊窗戶里漏進來，靜悄悄瞧著這一幕，似乎也在猜想誰會妥協。

    加恩突然跪下來，仰頭望著她母親：“mama，請不要讓我做這樣的選擇，永遠不要，好不好？你，蓮姨，現在加上卓風華，我希望我們能永遠在一起。不要逼我選邊站。mama，我誰也舍不得?！彼难蹨I順著臉頰留下來，一串一串的，泣不成聲。蓮姨也哭了，不停擦著眼睛：“事情已經發生了，光一味責怪，生氣，又有什么用呢。一家人，真要吵到分崩離析，傷了真感情不成。沐青，你冷靜冷靜好不好呢？”

    沐青頹然放下手臂，看著跪在眼前的女兒，問道：“為什么偏偏是他呢?！奔佣骰卮鹬赣H，也回答自己心內問過的這一問題，“不知道。孽緣罷?！庇袝r候她也不希望是他。

    “你們之間的障礙，有幾多有幾難，你知道嗎？”沐青問。加恩哽咽著：“我清楚的?！?/br>
    沐青接著說：“風華確實本性溫和，但越是那樣的人，越有其固執，冷酷的一面。被愛的人冷酷以待，加恩，那種滋味，你真的還想再嘗嗎？”加恩一震。沐青又說道：“那樣的冷酷，根本太寒心，又難以融化。你不是知曉嗎？還要再重蹈覆轍嗎？”加恩手掌緊緊握著，這一時刻里，她的思緒回到很久遠的時候，她沒有容許大腦在那個回憶里待太久，很快抬起頭來，“那不一樣。有時候根本沒有機會讓對方知其心意，沒有多一點時間讓對方了解自己。而現在，我有這樣的機會跟時間，便不用怕?！便迩屐o默無言。

    片刻后，沐青重新開口：“他不喜歡你?！奔佣黝D了頓，輕聲道：“他也不是一開始便喜歡佳瑤的?！便迩鄵u頭道：“那不一樣。不說別的，單一顆受過兩次傷的心，該怎么補？”加恩咬唇，說：“沒有什么不一樣。只不過更難一點，我加倍努力一些便是了?！便迩嗵嵝训溃骸澳菚茈y很難?！奔佣鲌远ǖ溃骸安灰o，就算是高山大河，我也要趟過去?！?/br>
    半響，沐青似乎極為無力的問道：“你要走到哪一步呢？”加恩沒反應過來，迷茫的看向她。沐青便又重復了一遍：“你跟他，要走到哪一步呢？”加恩認真想一想，不覺微笑道：“我想跟他結婚生子，天長地久，白頭偕老的走下去?！便迩鄦枺骸跋露Q心了？”加恩點頭。

    沐青靜了靜，微微傾身，離加恩眼睛更近一點，柔聲道：“加恩，我請求你再好好想一想。真的下定決心了，非他不可？”加恩迎視著母親的目光，鄭重道：“是?！便迩嘟又痪洌骸安缓蠡?？”加恩搖頭道：“永不后悔。mama，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就算布滿荊棘，我跪著也會將它爬完?！?/br>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沐青從加恩那雙年輕美麗的眸子里看到她的心。沒有什么好說的了。今天她一次又一次的無話可說無言以對。已經夠了。

    沐青最后說道：“好，記住你今天的話。我也累了。你睡吧?！奔佣魑罩迩嗑鸵辽矶^的手，軟聲道：“陳沐青，不要為我擔心。我們一起樂觀一點，好不好?！?/br>
    沐青反過來握住女兒的手，摩挲著她的手背。小女孩已經長大了。曾經小小的手掌如今已骨節分明，雖然依舊柔軟，卻有了她自己的力量。她已掌控不住了。這雙潔白無痕的纖手，以后撥開那些荊棘時，會不會鮮血淋漓呢。一想到它可能會受到的傷害，沐青的眼淚就忍不住要留下來。她不愿在女兒面前落淚，急忙別開眼，匆匆出去了。

    蓮姨舉步跟隨，又放心不下加恩，頻頻回望，怕她一個人哭泣。加恩看著沐青背影消失，知道以后這樣的對話不會再有了。她塌過了艱難的一個關卡。心里的喜悅卻沒有多少，像打過一杖似的，只感到戰爭結束后的疲乏與迷惶。她摸摸蓮姨的手，幫她擦擦臉，勉強安慰道：“我沒有事，你不用管我。mama累的很，你熱杯牛奶給她。都早點休息吧?！彼龥]有精力再跟蓮姨多說了，轉身撲到床上，用被子將頭完全的罩住了。只盼望馬上睡過去。

    她終于睡過去了。沐青房里的燈卻一直亮到天明。蓮姨送過去的牛奶由熱變涼，她始終沒有動一口，一直坐在那里，望著窗外，沉思著。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這一日難的的好天氣。陽光明媚，沒有一絲風。沐青中午時分來到德勝醫院。這家醫院雖然掛在她名下，但她來這里的次數屈指可數。除非必不得已的事，一般不會過來。她好像也極少記起它。不過卻并沒有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