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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昨天晚上發現她的時候,她一手抓著草皮一手抓著土,看來是正要用飯。 “你……以前是干嘛的?聽起來吃過很多苦……” 流歌歪了頭想了想:“還好吧,應該不是……特別苦?!?/br> 她腦中殘破的記憶片段里,沒有任何讓自己不快的畫面。眼下想起的那些場景,她不是正在吃,就是正要吃?;貞浀谋尘皾M是糖果糕點飯菜和水果——雖然這些東西,對她來說大多淡而無味。 除此之外,就是她要找的那個人,面目模糊的笑顏。 ——嗡。 榨汁機的馬達聲在安靜的間隙里響起,流歌的從霧蒙蒙的畫面里回過神,看到小桌邊只剩下店長還坐在自己對面,手里夾著一根沒點的煙。 “大叔,”流歌皺著眉頭說,“昨天被我吃掉的……一共多少錢?我給你打工的話,多久能還清?” “啊啥?你還真要在這里工作???” “嗯……對不起,但是除了這個辦法,我真的沒錢還你了,”流歌說,“或者我去別的地方打工也行,我想盡快還你錢……我還有別的事要做?!?/br> 汪澤撓了撓頭:“這樣哦,那我等會兒好好點算一下?!?/br> 流歌看著他翻出小計算器和賬本,稍微松了口氣,心里的負罪感略輕了一些。 自己好不容易死后重生到這個時代這個世界,不是為了做白眼狼的;別人好心收留她,她卻一口氣吃空了他的倉庫……開始找那個人之前,她至少要了結這件事。 何況—— 榨汁機的聲音停了。一個纖長的果汁杯在桌上輕輕放下,杯子里裝著的金黃色液體連晃都沒晃。 “不要急,我們現在不就在討論這件事嗎?”那個點心師勾著貓嘴對她說,然后他把手里的另一個馬克杯隨隨便便地往汪澤面前一推,潑出幾滴白開水。 “不用給我飲料啊,”流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反正我也喝不出味道,跟水沒有區別?!?/br> “店里還有橙子?”汪澤轉頭問了一聲。 “沒有了,”阿瀟看著流歌說,“我為可愛的女孩子特地去買的,所以沒有你的份?!?/br> 流歌更不好意思了,只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鼻腔感受到清新的橙香的時候,她就覺得有些奇怪。然后微涼的果汁觸到舌尖,跳躍的酸味讓她精神一振。 這杯橙汁并不如她預想的那樣,只是帶了顏色的白開水。 流歌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清新的酸,然后是清香的甜。飽滿的新鮮果味在舌面上盤桓,順著食道滑入胃部;她幾乎聽到自己的大腦發出愉悅的歡呼,身心都在這酸甜的余味里輕盈起來。 “沒有加冰,只是把橙子在冰箱里冷藏了一下,”點心師看著流歌一口氣喝完了半杯,“女孩子還是不要喝太冰的東西比較好?!?/br> 流歌放下杯子,抬頭望向站在桌邊的年輕男人。他又勾起嘴角沖她一笑。 她實在不記得她要找的人是不是也是這樣笑的,但她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橙汁是這個味道。 “太神奇了,”流歌說,“以前就算是辣椒油,我喝著也跟水一樣……你用了什么魔法嗎?” 點心師沒有說話,唇角彎彎,眉眼帶笑。 流歌恍惚又想起了什么東西,但是那些片段就像落在視網膜上的微屑,只在她的視野里占據一個小黑點,她轉動眼球想看個仔細的時候,小黑點又跟著視野一起移動,不見了。 “你叫什么名字?”流歌問。 “店長叫我阿瀟啊?!秉c心師說。 “本名呢?真名?全名?” 點心師又笑了,拉開椅子在她身邊坐下,然后伸手撥開一縷擋著她眼睛的頭發。 “我的名字你不知道嗎?” 流歌一愣,搖搖頭。 “既然你已經不記得我的名字了,那我也不告訴你——反正就算告訴你,你也不知道?!彼ξ卣f,望著她焦糖似的透亮的眼睛。 第4章 少女,沒吃到夢里的桃子 流歌聽到蟬鳴在耳邊響起來,一聲接一聲,像一把鋸子在她腦中拉來扯去。 視野突然一茫,她回過神,發現自己坐在樹陰下。枝葉篩下的陽光碎金似的閃閃發亮。 眼前是一片開闊的原野,草地上零零散散地開著一些小白花,旁邊的灌木叢結滿紅色的漿果;再遠一些的地方,好像有粼粼的湖光閃動。流歌不記得是不是曾經來過這里,身下坐著的草葉倒是軟軟癢癢,挺舒服。 頭上又傳來“知了——知了——”的叫聲。 知了在頭頂上啊,流歌想,怪不得這么吵,干脆爬上樹去,把它們捉來吃掉。 有什么東西滾到了手邊,流歌撿起來一看,是一個圓圓胖胖的桃子,桃尖粉粉的,還咧著一條性感的中線。 流歌瞬間眉開眼笑——雖然吃起來沒有任何味道,但是桃rou水靈又飽滿,比起知了什么的,嚼著開心多了。 “餓了嗎?”有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 流歌不記得是不是曾經聽過這個聲音,但是聽到那個人說話的瞬間,她比看見桃子更開心地笑了出來。 “沒、沒有啦……”流歌說著就害羞起來,小聲小氣笑著地擠出兩個字,“不餓?!?/br> 然后她紅著臉,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過頭——那里沒有任何人。 流歌一愣,突然覺得手里空了——桃子不見了。 背靠的樹干消失了,身下的草坪也消失了。小白花,紅漿果,閃光的湖泊統統不見;流歌坐在一片白茫茫里,一時分不清前后左右。 知了一聲接一聲地吵著,像從她腦中發出的聲音。 * 流歌睜開眼,耳邊的“知了——知了——”還在循環。 翻身看了一眼床頭柜上的小鬧鐘:早上6點;趁著睡意還在,流歌使勁瞇了眼睛摟緊枕頭,想接著做剛才的夢——說不定就能看到那個說話的人是誰,再不濟,至少還能吃到桃子呢。 然而窗外的蟬聲又在她腦中來回鋸了起來。 ——不要吵! “知了——知了——” ——煩煩煩! “知了——知了——” ——等我起床,把你們一只只捉來吃掉! “知了——知了——” 流歌認輸了,她再也睡不著了。她從床上坐起身,窄窄的折疊床“嘎吱”一響。她又想起夢里那個聲音,她一聽見就害羞地笑,一定是她喜歡的人在說話。 ——餓了嗎?那個人是這么問的。 流歌摸摸肚子:并不餓。 昨天的晚飯是那個不肯告訴她名字的點心師做的,熱騰騰的拉面,脆酥酥的豬排;她越想越覺得他可疑,他做的飯菜,她竟然都能吃出味道——連他榨的果汁都有味道。 他顯然認識自己,但是又什么都不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