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63
姨母起先還猶豫,可朱家二話不說先拿出一萬兩銀子的謝媒錢,她見錢眼開,但不敢私自做主,征得了大姨母的同意,才給薛氏定下這門親事。 為了推卸責任,二姨母毫不客氣地把大姨母也拖下水,說一萬兩銀子里,大姨母就拿了八千。 嚴清怡淚水簌簌而下,她怎會想得到,大姨母慈眉善目的表面下,竟是那樣卑鄙無恥的心思?不但打她跟蔡如嬌的主意,就連自己嫡親的meimei也不放過。 二姨母一邊說,那邊文書一邊記,等記完,呈給張培源過目,又另外抄一份,將兩份都拿到二姨母跟前。 二姨母猶豫著不想畫押,衙役毫不猶豫地抓起二姨母的手,用短刀在她食指上劃了道口子,摁上指印。 張培源重重“嗯”一聲,宣布了對嚴清怡的審判,“嚴氏雖砍傷他人,但事出有因,且在盛怒之下頭腦不清所為,判罰紋銀二十兩,勞役十日,以后切記不可再犯。蔡氏罪大惡極,暫羈押入獄,擇日再審!” 二姨母一屁股癱在地上,哭喊道:“大人,大人冤枉啊?!?/br> 張培源連看都不看她,起身離開。 衙役拖起二姨母,復又帶回牢房。 嚴清怡雙手撐著地顫巍巍地站起來。 刑房典吏對她道:“嚴姑娘,勞役十日也可用銀錢頂,如此共交二十五兩,交足罰銀就可離開?!?/br> 李實沖進來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銀子著落在我身上,半文錢少不了你的,”從荷包掏出兩張銀票塞給他,回過身對嚴清怡道:“先離開這晦氣之地,我叫車送你回去?!?/br> 嚴清怡應聲好,隨在他身后走到外頭。 夜風寒涼,嚴清怡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李實連忙回去牢房把那件棉斗篷取了來,叮囑道:“你就在這兒等著,我馬上回家套車?!?/br> 已是四月中旬,一輪明月圓盤般高高地掛在墨藍的天際,月色如清輝,在地上泛起銀白色的光芒。 有人踏著月色緩緩走來,步履沉著穩重,不緊不慢。 及至近處,嚴清怡看清了他的臉——正是七爺身邊那個絲毫不引人注意的隨從。 頓時明白了張培源連夜審訊的緣由,也明白了獄卒所說的京里來人指的是誰。 青柏淡淡開口:“昨天七爺聽說姑娘入獄,很是牽掛,特地吩咐我過來。姑娘受苦了?!?/br> 昨天才剛聽說,今天就趕到了。 可見路上是如何地匆忙。 嚴清怡深吸口氣,“多謝你,也多謝七爺?!?/br> 青柏道:“只是聽從吩咐而已,當不得姑娘謝。姑娘放心,張培源為官清正,定會秉公辦理,絕不會姑息縱容。我在此會逗留一日,后天離開,姑娘肯不肯一道回京?” 嚴清怡搖頭,“我娘尸骨未寒靈樞未葬,我不想離開濟南府?!?/br> 青柏輕輕點點頭,“姑娘什么時候改變主意了,或者遇到為難之事,可以到福滿酒樓找個姓付的賬房。給我寫信也行,我家住在棉花胡同,我叫青柏?!?/br> 她與他素無交集,肯定也是因為七爺了。 想到臨行前,七爺在那間破舊的土地廟說過的話,嚴清怡不由咬咬唇。 沉默片刻,問道:“七爺身體可好……請代我給七爺磕頭,七爺大恩大德我永世難忘,以后我會日日在菩薩面前替七爺祈福?!?/br> 青柏道:“大隆善護國寺常年替七爺點著長明燈……我來前聽七爺念過白樂天的詩,‘蔓短枝苦高,縈回上不得。人言人有愿,愿至天必成?!郀攪诟牢也豢啥嘌远嗾Z,可我想問姑娘一句,七爺所愿能不能得償?” 第104章 人言人有愿, 愿至天必成。 有人說, 一個人有心愿, 只要渴望到極點, 上天定會垂憐他, 成全他。 嚴清怡讀過樂天居士的這首詩。 底下還有兩句,“愿作遠方獸, 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木,枝枝連理生?!?/br> 她跟七爺怎么可能比肩而行, 同枝而生? 嚴清怡沉默不語。 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青柏先抬頭,瞧見適才陪著嚴清怡往刑訊室去的男人, 微皺了眉, 問道:“你說的,便是此人?” 嚴清怡搖頭, “不是?!睌n一下斗篷上的風帽,對青柏低聲道:“多謝,日后七爺若有驅遣,我義不容辭?!?/br> 說著朝李實走過去。 月光清冷, 為這空曠沉默的院子, 更添幾分孤寂。 青柏瞧著嚴清怡的背影, 瘦瘦小小的,襯得那件斗篷越發地空蕩。 適才, 他就站在刑訊室窗外, 將里頭情形看了個真真切切。 他看到她襖子上陳舊的血跡, 看到她臉上悲涼的神情,看到她眼中燃燒的怒火,也看到她順著臉頰不斷淌下的淚。 跟他之前對她的印象截然不同。 他還記得她在錦繡閣,侃侃而談言笑晏晏的模樣,也聽說她在桃花會伶牙俐齒步步緊逼的情態。 忽然,他就明白了七爺緣何對她念念不忘。 她外表看著溫婉嬌柔,卻是真切的,靈動的,能哭會笑,有喜有悲,跟宮里任何一個女子都不同。 青柏目送著嚴清怡離開,轉身走進刑房。 張培源正在里面看二姨母的供詞,見到青柏,當即站起來,恭聲道:嚴姑娘已安然出獄……此案并不難審,只不過涉及到東昌府,往來取證稍微花費了幾日時間?!?/br> 青柏微笑。 地方官向來如此,有罪無罪先在牢獄里呆幾天,一來剎剎人犯的銳氣,審案時會容易些;二來,人在牢獄,家眷親戚為保人犯平安,必定要送禮打點。 便是拖延這幾日工夫,衙門上下好幾處機構就能得到不少好處,尤其是看押牢獄的。 全國各地皆是如此,倒不能格外苛責張培源。 青柏笑著還禮,“早就聽聞張大人端方素正,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回去定當將此事稟告主子?!?/br> 張培源拱手,“有勞大人,只是……”沉吟一聲,“此案涉及官眷,又牽扯到東昌府,非我一人能夠做主?!?/br> 青柏笑道:“大人盡管將判詞擬定出來,案情按級上報,到京都后自有我家主子安排?!?/br> “也好,”張培源尋出嚴清怡那張陳情書,“近來此事在濟南府傳得沸沸揚揚,許多士子上書要替薛氏請立旌表牌坊以彰其氣節。下官以為薛氏明志固然可嘉,但此風不可過長,寡婦度日艱難,是否再嫁應隨其愿。這個……” 青柏娶得就是小寡婦,豈不知寡婦的日子會有多苦,而且此事傳揚開來,未必是件好事,當即應道:“大人說得有道理,學子們有時候太過激進,不通俗世。寡婦度日辛苦,若能余生有靠,應是美事一樁,并不一定非要彰顯貞節?!?/br> “下官明白!”張培源應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