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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筆和墨錠少了一大半。隔壁老嫗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那兩人的相貌。 嚴清怡嘆口氣。 她不怕嚴青旻跟嚴青富交好,嚴青旻聰明,只要他肯,必然能哄得別人團團轉,結交嚴青富八成是想在家里過得好一些。 可他不該私自去拿薛青昊的東西。 不問自取便是偷,小時候便偷偷摸摸的,以后怎么成得了大器?更何況薛青昊才是他真正一母同胞的兄弟。 嚴清怡搖搖頭再看另一封。 這封卻是袁秀才寫的。 信上寫他大年三十那天才收到信,正月里各種忙亂一直拖到現在才回信。他先后去過嚴家三次,最近一次是二月初去的,前兩次都碰了不大不小的軟釘子,第三次直接被胡寡婦攆出來了。 所以,讓嚴青旻往他那里繼續讀書這條路是走不通的,然而他聽說嚴家族長打算過繼個孫子到家里,他打算找族長談一談,如果能過繼嚴青旻,那么嚴青旻或許能博得個好前程。 讀完信,嚴清怡感慨不已。 袁秀才既有學問,又有德行,難怪如此受鄉人尊重。換做其他位高名重之人,恐怕去過一次之后,再不肯去第二次、第三次。 嚴清怡當即研墨給袁秀才回信,一是感激他的仗義重信之舉,二是對他遭受的冷遇表示歉意,第三則央求他盡力促成嚴青旻過繼之事。 嚴家族長雖然年紀老邁,但總算肚子里有些學問,不像嚴其華那么不著調,能多少引導著嚴青旻往正路上走。 剛寫完信,蔡如嬌拿著一封信過來,“三姨母寫給你的,一起寄過來的?!?/br> 嚴清怡接過信看了看,正是薛氏的字跡,上面寥寥數語,就只簡單地說了在二姨母家里的生活,叮囑嚴清怡聽大姨母的話,再無別話。 蔡如嬌愁眉苦臉地道:“大姨母真是……分明就是那位郭姑娘找事,她看不得別人比她強嫉妒罷了。大姨母為什么要罰你?禁足一個月,清明節早就過了,杏花也謝了?!?/br> 嚴清怡安慰道:“桃杏沒了,不還是有別的花?大姨母是想讓我避避風頭,順便聽聽外頭人怎么傳的。畢竟昨天那種場合,京都有頭有臉的人都在,現在想想我也是太沖動,應該就著面前的茶潑上去就行了,白糟踐那盆湯,我一口都沒嘗?!?/br> 想起昨天郭蓉頂著滿頭蛋花的場面,蔡如嬌忍不住“哈哈”大笑,笑過之后,兩眼閃著星星看向嚴清怡,“你真行,以后我叫你表姐算了。你是真大膽,還敢使喚侍女請皇后,換成我一定不敢的,我就是個慫包?!?/br> “你不是也幫我罵她了嗎?”嚴清怡親熱地挽著她的手,“我也不是膽大,就是虛張聲勢,不能被她們嚇倒。再說,在場的人好幾個瞧見了,就是郭蓉不講理?!闭f著又嘆,“可惜我那裙子,沾了油根本洗不出來,才剛剛穿一天?!?/br> 提到衣裳,蔡如嬌來了精神,興高采烈地說:“你拿回來那些布打算做什么樣子的,不如照著我的尺寸做,我先穿著過過癮?!?/br> 嚴清怡應聲好,翻出來先前畫的樣子,跟蔡如嬌參詳。 等到入了夜,嚴清怡才翻出林栝那封信,對著燈燭細細地讀。 信里先解釋了上次的信,那封信是在飯館打尖臨時起意寫的,剛寫完就要集合,所以沒來得及等墨干。 然后詳細地介紹了寧夏的情況。他九月底就到達寧夏了,已先后跟韃子對抗過好幾次殺死過數人,上司見他還算英勇,升他為百戶,將他分派到固原鎮駐守。 信上,林栝隱晦地提到,“百戶是世官,可容兒孫世襲或者替職?!彼坪踉诎凳局裁?。 讀到此處,嚴清怡面上一紅,仿佛看到林栝冷峻的臉上略帶得意的笑容。 殿選過后,他是正七品的總旗,而百戶是正六品官,管著兩個總旗共一百一十二人。短短半年,已經升了兩級,難怪都說武官比文官晉升快。 可軍功都是按著人頭算的,信上輕飄飄地說他殺死數人,可當時情形還不知如何兇險呢? 嚴清怡定定神又往下看。 在營地,士兵們每十一人住一個營帳,林栝跟兩位總旗并途中招募的軍醫同住。過年時,營地里宰了兩頭豬十只雞,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 他換上了她先前縫的那件衣裳,先前稍有點長,現在已經合身了,大家都夸好看,問是誰做的?他說是尚未過門的未婚妻室。 可是寧夏那里塵土大,他不舍得穿,只穿了那一晚上又收起來了。 細細碎碎寫了許多瑣事,到末尾,卻仍是半句詞,“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br> 嚴清怡本是半羞半喜,讀到最后心頭一酸,眼淚撲簌簌滾落下來。她怕洇了信紙,忙側開頭先將信疊好,才又無聲地抽泣起來。 淚眼朦朧里,眼前好像又出現他的身影,北風呼嘯的大清早,他穿件單薄的靛藍色裋褐帶著薛青昊去晨跑;夏日熾熱的午后,他仍是那身靛藍色裋褐,默默地站著街旁的樹蔭下。 他牽她的手,剛剛觸及就著火般縮回,他笨拙地安慰她,由著她俯在他胸前哭泣。 往事一點一滴走馬燈般閃現在眼前,相思便如這濃重的夜色,一點一滴地侵蝕了她,包圍了她。 朝看天色暮看云,坐也思君行也思君。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哭過好一陣兒,嚴清怡慢慢收了淚,提筆給林栝寫信。 跟他一樣,也是細細碎碎地寫,寫她結識了好友,寫她替錦繡閣做衣裳,寫她在桃花會上把魚湯潑在郭蓉頭上。 卻是略過了她在魏家落水,以及被云楚青用房中藥算計之事。 她不想讓林栝替她擔心。 蠅頭大的小楷,足足寫了四頁半才收筆。信的末尾,寫了個“嚴”字。 此時,街上已經傳來二更天的梆子聲。 嚴清怡拭去淚,將信疊好仔細地塞進柳木箱子里,吹熄蠟燭上了床。 窗子留了條縫兒,春風從窗縫絲絲縷縷地鉆進來,不冷,只是微涼。 窗外一片靜寂。 嚴清怡翻來覆去睡不著,只覺得胸前那只玉扳指仿似被火灼般,熱熱地熨貼在心窩處。 而想起林栝說舍不得穿那身衣裳,又覺得心酸。 來京都半年,她冬裳夏衫添置了好幾件,每季都做新衣裳。 相比之下,林栝……冬季苦寒,他是不是仍舊只穿那件靛藍色的裋褐? 無論如何,她現在手里有閑錢,一定要替林栝多做幾件衣裳,順道也給薛青昊與薛氏做兩身。 嚴清怡思來想去,等到真正入睡,已經三更天。 第二天自然沒能起得來,直到春蘭進來叫她起床,嚴清怡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而身子懶洋洋地倦怠得難受。 春蘭瞧著她臉色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