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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龍。 年輕的發型師挽起她的長發,驚疑不定,“小姐,你確定要剪掉?”“是?!?nbsp;他一臉惋惜,“留了有四五年吧?這么好的發質剪掉很可惜啦,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 她合上眼,“請快一點,我趕時間?!币苍S別的女子會是長發為君留,短發為君剪,但她不同,當初之所以留長,不過是想改變短發時的心理習慣——每次從浴室出來,都不期然地渴望仍然有一雙暖洋洋的手掌為她拭發,而這種念頭會刺傷自己。 如今剪掉,也只是不想在占南弦即將開始的招待會上被人認出,僅此而已。 自然而然地,她又想起了Sinead O'or的綠眸和光頭,是否那個歌女,也曾想過從頭開始? 長發大把大把落在面前。 有歌詞說,只需要這樣,就可以剪斷牽掛。 可惜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從頭開始,譬如她,就無人肯給她重來的機會。 。 第十六章 病變,結束(1) 穿著襯衣牛仔褲,垮著大大的帆布袋,戴上淺啡色纖維片的眼鏡,胸前掛著數碼相機和錄音筆,手中一塊方帕捂著鼻子和嘴連聲咳嗽,遞上請柬后溫暖就這樣混進了人來人往的記者招待會場內。 牡丹廳里人頭簇擁,熱鬧的景象讓每位新入場的人都如她一樣怔了怔。 “不是說才邀請五十位記者嗎?這里怎么看都超過兩百位啊?!鄙砗髠鱽淼吐曌h論。 “開玩笑,這可是占南弦第一次正式接受媒體采訪,有哪個同行不擠破腦袋想辦法鉆進來?就算沒有獨家新聞,回去寫一兩版花絮也能提高不少銷量?!贝髲d中央的主位是以百褶紫藍天鵝絨團簇著的長桌,長桌前為記者而設的十排軟椅早座無虛席,就連兩旁過道也已被扛著攝像的職業人士搶占一空,大家都在等待的空隙中交頭接耳。 溫暖移步到一個幾乎是死角的角落,這荒僻一角不起眼到別說前面的人不會回望,就連偶爾從她身前走過的人,都不會有意識偏過頭來看她一眼。 準三時正,當幾道人影從長桌旁邊的側門走進來時,全場起立。 站在所有獻給他的熱烈的掌聲背后,那一刻她只想落淚。 思念仿佛走了十萬光年,又仿佛從地球誕生走到了毀滅,她已經追尋了他那么那么那么久。 射燈交織下長桌明亮,居中而坐的他連外套都不要,只見式樣別致線條簡潔的白襯衣,映得俊美面容似阿修羅又似天使,懾人的眼瞳依然閃耀著清亮星光,便連習慣性微彎的唇角都絲毫無變,渾身上下雍容淡冷,貴氣閑雅。 伴在他身邊的薄一心美顏令人驚艷,笑瞇的眸如兩泓水月,望向他時柔情萬千,這對金童玉女令溫暖想到一個古典的詞,賢伉儷。 長桌后,薄一心臉上笑顏完美如昔,只是壓低了聲音,“你怎么會臨時改變主意?” “恩?”漫不經心地應著她的話,占南弦的眸光停在右手掌心,手機屏幕上左下方有個小紅點正一閃一閃地發著提示,他打開,接收從衛星發來的信息,然后把衛星拍攝到下傳而來的圖片一一看完。 明白到他不想多談,薄一心只得改變話題,“美國那邊都談好了?”他抬首,梭巡的眸光最后落在人群中的某一點,“大方面我已經敲定,細節留給歐陽慢慢去談,再過一個月對方會來香港,到時候我去簽約就可以了?!彼栈氐湟暰€,轉頭問薄一心,“如果女人突然把長發剪短,這意味著什么?”薄一心一怔,“通常是想結束過去,重新開始吧?!闭寄舷夜雌鸨〈?,“結束過去?”放下手機,他環視全場,微微一笑。 待位的工作人員馬上遙控打開擴音系統,一切在幾秒內迅速就緒。 占南弦揚聲道:“感謝各位來參加一心和我的招待會,今天主要想講兩件事情,第一件就是——最近大家都很關注的一心和潘家二公子的吻照事件?!爆F場有記者插話,“有知情人說,薄小姐和潘維寧的照片是朱臨路提供給報社,想籍此報復占總裁之前和溫暖鬧出的緋聞,不知道占總裁對這個說法怎么看?”“朱臨路先生有沒有給報社提供過照片我不清楚,不過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各位,報紙上所登的那一張照片是假的?!北∫恍奈⑿χ舆^他的話,“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整件事其實是一個人為錯誤,電影公司未經我同意就擅自把我和潘維寧先生的照片用電腦合成,然后發給了報社,想以此為我擔綱的新片進行炒作?!眻鱿聡W然,沒想到紛紛擾擾那么久,原來不過是招老套的冷菜翻炒。 只有站在角落里的溫暖,似發呆又似了然地遠遠看著長桌后的兩人。 不能怪她會踩進他的陷阱,實在是他的圈套設得無懈可擊。 那么巧,他和她年少時的合影被披露了,仿佛在向她暗示他一直對她念念不忘,又那么巧,薄一心和潘維寧的照片同時也登上了報紙,仿佛在向她暗示他和薄一心其實毫無瓜葛。 他就象一簇憑恨而燃的火焰,別有用心地向她這只愚蠢的飛蛾發出種種誘惑信息,而她,竟真的信了,就那樣奮不顧身地撲去洛陽道,此刻她終于想起克里斯蒂筆下大偵探波洛的臺詞:世界上真正的巧合是很少的。 那個在鎂光燈照耀下勾出絕世微笑清智銳睿的男人,那個對記者們花樣百出的問題答得凝練得體幽雅自如的男人,那個為了他的女人站出來應對全世界的男人,根本無法與記憶中深夜里在她窗外守候的癡心少年重疊。 他的眸光不經意間掃來,仿佛是種錯覺,似乎定睛看了她幾秒。 而她的視線回落在他交握于桌面的雙手上,他左手無名指戴著的那枚鉑金凈戒閃過一線亮光,在那剎深深刺傷她的眼,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確然來錯了。 直到這一刻她才突然明悟,為什么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曾與她暗示,他不再是她的弦,蘇軾的詞無端涌上悲涼的心口,十年生死兩茫茫,他與她,在此刻縱使相逢,也已應不識。 原來,一個男人和他的少年,隔著記憶被紛亂的塵世拉開,會遠至不僅只是三萬英尺的距離,原來,這就是她一直不肯面對的現實,他已不再是,早已不再是她的弦。 “小姐?你沒事吧?”有人壓低聲音問。 無意識地回首,直到對上旁人訝然的注視,她才恍覺自己在流淚,方帕迅速掩臉,隔阻了數道疑惑的目光。 第十六章 病變,結束(2) “占總裁,請問你和溫暖到底是什么關系?”現場有記者揚高聲音問。 她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