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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道了!”有涯街街口,一個滿臉風霜的中年跟對面的中年婦人說道。 那個中年婦人穿著藍布袍子,頭發在腦后挽成了一個小小的發髻,頭上包了張灰色的頭巾,皮膚蠟黃,顴骨高高,看著很有些刻薄,額頭上幾根細細的紋路,眼角往下掉,下垂的眼簾遮住了大半只眼睛,搖身臃腫,就跟鄉下三十來歲的婦人沒什么兩樣。 聽到這話,那婦人裂開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耷拉的眼簾抬起來,露出些許溫潤的光:“張老板,這一路多承您照顧了?!?/br> 張老板愣了下,這位大姐一向板著個臉,勤快話少,跟誰說話眼睛都是看向地面,大家體諒她一個寡婦,也沒人說什么,同行半個多月,他倒是第一次見到她抬起眼皮,心里忍不住嘆息,這雙眼睛倒是生的好,就是生在這張臉上,浪費了。 張老板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走神也不過是一瞬,很快就回過神來:“看您說的,都是出門在外,誰能沒個難處呢?我這邊還趕著去交貨,就少陪了?!豹q豫了下,補充道,“這兩日我們都會在慶豐行那邊,如果您那邊有什么難處,可以來找我們?!?/br> 甄大姐似乎沒想到張老板心這么好,眼睛睜大了些許,趕緊道謝,目送著張老板一行人帶著貨物消失在視線里,這才嘆了口氣走向最近的飯館。 這位甄大姐就是甄美麗了,當時從人販子窩里逃出來之后,跑了一晚上才到了最近的城鎮,她也不敢去報官,人販子這么猖獗,在這一片循環作案,說不準就是跟官府勾結了,她可賭不起,何況她沒戶籍路引什么的,一個不小心被發現是黑戶就完了。 想了半天,找人借了紙筆,將人販子和被拐人的情況、那個小院的位置這些關鍵要素寫下來,花了一毛錢找個小孩送到衙門里,躲在一邊看著幾個差人急急忙忙跑出來看了看,沒發現特殊情況摸著腦袋又進去了,又等了一會兒,幾個探員從里面出來往城外走去,甄美麗這才松了口氣,她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經過了被拐這一糟,甄美麗再也不敢就這么大大咧咧的上路了,難怪這年代的人大都窩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出個門實在太危險了! 思前想后,用從翠姑那里順來的錢買了些胭脂水粉這類的東西,對著鏡子練習了好久,才弄出了這一幅中年婦女的妝容,為了怕毀臉,咬牙買了頂好的水粉,一塊多呢,化好妝,腰上再纏些白布,頭巾一裹,活脫脫的就是一鄉下中年婦女了。 雖然這幅模樣應該引不起人販子注意了,但是怕路上再出簍子,到時候在荒郊野地被害了都沒人知道,她還是打算找人一起上路。 多番打聽,終于選定了口碑較好,目的地是松江的張老板商隊,她當時跟張老板的商隊住一家客棧,賄賂了隊里一個煮飯的婆子,憑著凄慘的身世(丈夫早死,辛辛苦苦把兒子拉拔大,沒成想掉到池塘里就沒了,族里把她趕了出去,沒辦法,只能去投靠遠嫁上海的自家姐妹)順順利利的進了商隊。 張老板的確跟傳言中一樣厚道,沒收她錢,讓她在商隊里干點后勤工作,抵吃住的花銷,也不過是多添上筷子罷了。 一路上,甄美麗無數次感謝自己靈機那一動,但是看著那些被偷被搶、流氓打架被波及、被欺生欺客的人們,后怕一陣陣涌上來,這世道啊,亂到一個境界了! 不到一個月的路途,甄美麗覺得自己大大的長了見識,于是對于自己自從到了這時代就開始謊話連篇,嘴皮一碰溜出來的話就沒幾句真的這種情況,更加的坦然了。 靠著商隊的庇佑,甄美麗順順利利的到了松江,商隊的目的地就是松江,她不得不跟他們分道揚鑣,所幸松江離上海近,很快就到目的地了。 分開的時候,即便心內感激,她也沒有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張老板一行人,人家好心幫了一個可憐人,何必撕開偽裝,讓大家都不痛快呢,被騙總不是那么愉快的。 甄美麗到了茶樓,破天荒的叫了一條紅燒魚,兩碗米飯,離江近,魚也便宜,一邊慢條斯理的剔魚刺一邊聽八卦,客商行人來自四面八方,講的故事有滋有味,而且里面往往還能透露出一些消息,這是她在商隊學到的。 一個坐在墻角的普通中年婦人,也沒什么人注意。 在她斜對面有一桌約莫是從上海過來的,這會兒講的正是前幾日幫派火拼的故事。 聽了半天,甄美麗總算理了個清楚,上海目前主要的勢力有三幫四派,而在這三幫之下又有無數小勢力依附,這些幫派的人大都是些不要命的,旗下產業涵蓋煙館、酒館、妓/院、舞廳等,還有開電影公司的,三幫四派都多多少少與租界有些關聯,有時候巡捕房的人都拿他們沒辦法。 他們這回說的火拼還不是三幫四派,而是其中兩個小勢力,海鯊幫和鱷魚幫為了搶地盤搶女人爭口氣那些事,據說一條巷子的地都被染紅了,除了兩幫的幫眾外,還有街面上的無辜百姓被牽連的,據說死了十幾個,傷了二三十個。 甄美麗聽得手抖了抖,差點就被魚刺卡住了,怎么這年頭,逛個街都會被牽連嗎?上海好像也不是很安全的樣子。 “那被誤殺誤傷的人怎么處理的呢?巡捕房都不管?”甄美麗小心翼翼的問。 大家聽著沉默了一下,緊接著哄堂大笑,估計看她是個無知婦人,還是有好心人幫她做了解答:“能怎么處理?傷的治傷,死的管埋,再賠家屬兩塊錢也就了了,巡捕房哪兒管的過來呀!” 末了一個客商喝了口酒,砸吧著嘴嘆道:“就這還虧得是紅幫的隋當家出面,不然那些死的傷的過路人只能怪自己運道不好了!” “說道這隋當家的,也是年少有為啊,這還不到三十,就做到了紅幫三把手的位置,上海灘誰見到他不恭恭敬敬的叫聲隋爺!” “聽說隋爺也不過是小弄堂里出生的白身少年而已?!?/br> 話題已經偏移了,甄美麗也沒仔細聽,她在想,上海還要去嗎?而自己以后又該靠什么生活?甄寡婦倒是安全,說不準還能找個洗碗的活兒,可自己難道就頂著甄寡婦的名頭過一輩子?那又有什么意思?如果變成了甄美麗,萬一她運氣不好,被逼良為娼或者被搶回去做小老婆可怎么辦? 這絕對不是她自戀啊,她從小就是班花,跟甄家大小姐囂張跋扈奢靡浪費齊名的還有她的美貌,何況這年輕了十來歲的臉,而且她覺得自己這一向的運氣不怎么好。 甄美麗嘆了口氣,難道就真的沒有路可以走嗎? 在她越想越恐慌,越想越絕望的時候,街面上出現了電視劇里常見的強搶民女戲碼,而這時候一位壯士憑空而出,雙拳對數十手,一人將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