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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姑姑說過,眼淚是女人最鋒利的武器,所以,也就最不能濫用……嗚,可是這根生鐵尺,打人實在是太疼了!從前王瑯打我,可能還留了勁兒,這兩下他是真用勁了,疼得我沒有忍住,眼淚就爭先恐后地往外冒。 我一邊嗚咽一邊搖頭?!拔也徽f!” 王瑯的動作靜止下來,他疲憊地吐了一口氣,捏住我的下巴用力扭轉,讓我別無選擇,只能和他對視。 “好,”他點了點頭,又獰笑起來,“你不說,我幫你說?!?/br> “自從母后過世,苗氏日益囂張,行為舉止,很有些把自己當成繼后的意思。你想壓一壓苗氏,再壓一壓王玲,能順手打壓一下東宮的這幾個女人,那自然最好。你是不是這樣想的?!?/br> 皇貴妃娘家姓苗,王玲是福王的名字?!獎e看王瑯平時說話溫文爾雅,禮數周全,私底下稱呼人,是又有屈貴人的直接粗魯,又帶了我姑姑天生的貴氣?;寿F妃的名字被他這么一叫,倒好像是在叫街角的一個下三流潑婦一樣,是一點尊敬的意味都沒有。 我垂下眼,點了點頭。王瑯手上用力,又把我的頭抬起來看他。 我兩只手都被他一手圈住,下巴被他的另一只手捏在掌心,就是要反抗,都無從抵抗起,只好盡量游離眼神,不和他做接觸。 該死的王瑯,甚至每一次做那種事情的時候,都喜歡把我釘得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只能聽從他的擺布。 “好,你要以東宮沒錢為借口,將幾個人遷到冷宮居住。安排柳昭訓傳遞消息,陳淑妃封鎖消息,不讓苗氏得知個中內情,提早向你發難,又把幾個妃嬪打發到宮外禮佛,就是為了在端午這天,讓李淑媛直接向苗氏訴苦,騙得苗氏在席間向你發難。你反而巧妙解釋,告訴父皇苗氏自從主理后宮以來,吝嗇對待東宮,原本你打的就是這主意,是不是?” 該死,我身邊的人真是個個其精似鬼,王瑯他一天到晚一臉不問世事,怎么就對我的盤算這么清楚? 我心不甘情不愿,又點了點頭。 王瑯瞇起眼,凌厲的目光,一寸寸刷過我的臉頰。 “依照你的性子,平時撩撥屈貴人,是你閑得無聊。到了有事的時候,決不會把屈貴人扯進你的盤算里。她的性子太過暴烈,你又不喜歡把不能掌控的因素安排到你的局中。是誰給你出了主意,讓你到未央宮前頭去把移宮的事嚷出來,招惹得貴人直接發難?” 我的冷汗就一點一點地流下來。 如果不做太子,王瑯絕對應該去刑部供職,就憑這一雙寒光四射的眼睛,已經可以掙得到飯吃。 “我……”我囁嚅著,又咬住了唇。 王瑯的目光就更冷了一些。 “是王瓏給你出的主意?” 他這話雖然是個問句,但語調卻也很肯定。 我就更不敢多說什么了……王瑯從小到大,一直不厭其煩地告訴我,雖然我和他們倆是表親,但男女大防,不可不慎,我不應該在任何時候和他或者王瓏單獨相處,免得傳揚出去,于閨譽有礙。 尤其是我和王瓏在一起單獨說話玩樂,被他看到,他是一定會打我的手心的。從七歲開始,就懸為定例,搞得我和瑞王說話的時候,一度都要摸著手心,以肯定不會有人過來打我。 當然,他也教導得很對,要不是王瑯的這一番苦心孤詣,我是肯定不會有任何閨譽可言的。雖然我的閨譽,本來也就只有那可憐的一點點罷了。 現在我都嫁為人婦了,還和瑞王在私底下謀劃什么,說起來,的確也過分了點…… 這一回挪開眼神,我是真的帶了幾分心虛。 王瑯捏著我下巴的手就更緊了一分。 “蘇世暖,你——” 這幾個字,像是從他的牙縫里迸出來一樣,每一個字,都直直地砸到了我臉上。 我閉上眼不敢看王瑯。 其實這對我來說,已經算是一種示弱。 他深深地吸進了幾口氣,又僵冷地道,“好,你把貴人扯進來,我也不說你什么。昨晚是父皇忽然發瘋,和貴人的那幾句話,并沒有太大的關系,姑且不算是你的錯?!?/br> 他頓了頓,忽然對著我的耳朵大吼?!翱赡銥槭裁床怀鰜頂r住皇上?” 我一下呆住了。 說實話,我一直以為王瑯那么生氣,就是因為我行動不當,把屈貴人扯進了事態里。 可聽他的說話,他雖然氣屈貴人的事,但似乎更氣的還是之后我——我……嗯……我比較任性,沒有出面勸阻皇上當場掐死皇貴妃的事。 我就不可置信地睜開眼看他。 果然看到了一個熊熊燃燒怒焰的王瑯。 趕快又把眼睛閉起來,免得被火灼傷。 王瑯把我的下巴捏得生疼,他吩咐,“睜開眼?!?/br> 嚶…… 忍不住疼,只好又睜開眼看他。 “整件事都是你謀劃的,這場戲,十分有九分是你排的,剩下一分,你不愿意演,為什么?”他的問句鋒銳如刀,每一句都割進我胸口?!叭绻也怀雒?,這場戲,怎么收場,你想過沒有?” 我……我無話可說。 “皇上就是再瘋,也不會親手掐死多年寵妃,你不出面阻攔,以全你受盡委屈,尚且識得大體的印象,皇上要撫慰你,又怎么找臺階?” 我不禁被王瑯這一問,問得瑟縮起來。 王瑯的語氣更冷?!澳阋呀涄A了這一場,把苗氏算計得丟盔卸甲,在兒女輩跟前丟盡了面子,你還不滿足,還想要她被皇上親手掐死?你是不是太天真?” 我再沒有一句話可以為自己辯解,只好嗚咽著點了點頭。 “局是你布的,你不肯收場,要我來給你擦屁股。有始不能有終,放火本事大,卻不愿意滅火,沒有及時勸住皇上,使得苗氏心中怨懟更盛,恐怕禍及貴人——你,任性不任性?” 我盡量把自己蜷成一個圓,忍住自怨自艾的心態,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任性……”我嗚嗚咽咽地說,終于在王瑯跟前服了軟?!拔胰涡浴?/br> 我不怕王瑯和我打架,也不怕他不理我,我最怕他和我講道理。 每一次他和我講道理,都能把我說得無地自容,恨不得就被他掐死算了,投胎重新做人,說不定還少造一點孽。 他放松了對我的鉗制,我就握住他的手,讓他在我脖子上合圍成繞,哭哭啼啼地懇求他,“要不然,你掐死我好了。王瑯,你掐死我吧?!?/br> 他似乎有一些啼笑皆非,一時間也沒有說話,居然還真的緩緩用力,握住了我的脖子,低聲道?!耙俏夷?,七八年前就已經把你掐死了?!?/br> 一邊說,王瑯一邊又松開了手,給我擦掉了一點眼淚,重新板起臉來?!按蚰闶?,該受不該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