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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這些廢話,施了施禮道:“娘娘若沒有旁的吩咐,嬪妾就先告退了?!?/br> 她一動,韋淑媛立刻喝道:“慢著?!?/br> 厲蘭妡只得停下腳步,機械地轉了個身,那股不耐煩險險透到臉上來。 韋淑媛冷冷地看著她,“跪下!” 她以為她算老幾???厲蘭妡忍著氣道:“嬪妾不知所犯何事,要遭娘娘如此責罰?” 韋淑媛身邊的宮人是馴熟了的,早有兩個人趕上前,抓住厲蘭妡的肩膀就往底下摁。厲蘭妡幾番掙扎,終究氣力不繼,還是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 韋淑媛蓮步輕移,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你沒錯,可是在這宮里,比對錯更要緊的是尊卑,你須看清楚自己的地位。即便如今你成了陛下的更衣,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更衣。本宮要你生,你不得不生;本宮要你死,你也得乖乖地死。你最好明白這個道理?!?/br> 她施施然離去,臨行前向那個看守的內侍道:“小順子,給本宮好好看著她,不跪足半個時辰,不許她起身?!?/br> 這一條小徑鋪的盡是嶙峋的鵝卵石,原是為防滑之用,現在卻成了折磨人的刑具,比之平地艱難百倍。 才跪了一刻鐘,厲蘭妡就覺得受不住,她本想偷個懶,看了看旁邊小順子那張死人面具般的白臉,終究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其時已近深秋,御花園也帶了一股蕭瑟的秋意,厲蘭妡直挺挺地跪著,任憑冷風循著衣領的縫隙鉆進去,臟腑都覺得一陣冰冷。她想大概這就是宮中的日子,除了熱,就是涼,中間沒有過渡。 終于跪足了時候,小順子板著一張臉回去復命,厲蘭妡也顫顫巍巍地起身,她覺得自己路都走不穩,還好,還好——她看見蘭嫵飛奔著向這邊過來,她從未像現在這樣喜歡這個小姑娘。 她從慈頤宮出來,先打發蘭嫵回去,蘭嫵左等右等不見她回宮,心急之下才尋了來。見到厲蘭妡這般模樣,蘭嫵自然十分詫異,不禁問東問西地說個沒完。 厲蘭妡攙著她的肩膀,卻沒有回答她——或者說疲倦得不知先回答哪一句才好。她看著天邊那個大而模糊的東西,火紅的一團沉沉向下墜去。舊的太陽落下去,明天還會有新的升起,它永遠是同一個——人卻不同。 厲蘭妡忽然覺得韋淑媛的話竟有幾分道理,在這個封建王朝中,尊卑地位的確是要緊的。她無法改變整個系統的設定,只能努力使自己爬得更高,最終逃離。韋淑媛此舉未嘗不是出自幾個高位嬪妃的授意,多半是甄貴妃,也許還有其他人。而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超過她們的地位,成為人上人。 她忽然覺得自己很需要一個孩子。 回到幽蘭館,天色已擦黑了。蘭嫵扶著她到床邊坐下,道:“你餓了吧,我去命小廚房準備膳食?!?/br> 厲蘭妡無力地擺了擺手,“我沒胃口,不必費事了,先去讓廚下準備熱水吧,我得好好泡個澡?!?/br> “可是……” “照我的話去做?!?/br> 晚間蕭越過來,卻不見厲蘭妡出來迎接,連喊了幾聲后,只有擁翠出來回話:“啟稟皇上,我們主子正在寢殿中沐浴洗身,現下不宜見客?!?/br> 蕭越的臉色不怎么好看,他沒說什么,徑直朝屋里走去。擁翠既不敢攔,也不好攔的,只能在一旁干看著。 蕭越推門進去,就見屋內白氣蒸騰,如同山間籠罩的云霧。正中豎著一只大木桶,水幾齊桶沿高,里頭坐著一個雪膚烏發的女子,香肩微露,眉目如畫,此時看來竟有幾分出塵脫俗的韻致。 蘭嫵在一旁持著木勺為其淋水,她先瞧見蕭越,正要行禮,厲蘭妡已覺出異樣,她淡淡道:“阿嫵,你先出去吧,這里不必你伺候了?!?/br> 蘭嫵吐了吐舌頭,悄悄出去,隨手將門掩上。 厲蘭妡猶自悠閑地泡著澡,并不回頭看這位夫君,“陛下怎么這時候過來了?請恕臣妾不便起身迎接?!?/br> 蕭越哼了一聲,“你倒很有閑情逸致?!?/br> “臣妾生性疏懶,懶人都是貪圖享受的,盡力使自己快活,怎么陛下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不大愉快?” “朕一向忙于政務,自然不似你這般逍遙,至于不愉快,卻是因為剛剛聽說了一件秘事?!?/br> “哦,不知是什么事?”厲蘭妡好奇地轉過身,將下巴磕在桶沿上,兩只玉臂柔柔伸出來,大有洗耳恭聽的架勢。 “說來也巧,還是你之前那位主子應婕妤告訴朕的,她說……”蕭越忽然瞥見厲蘭妡雪白的頸項間露出一抹綠痕,仿佛有什么東西掛在上頭,他心頭疑云乍起,三腳兩步上前摘下,抖抖索索道:“應婕妤說的果然不錯?!?/br> “應婕妤說什么了?”厲蘭妡仍是一副無辜的模樣。 “你還抵賴!”蕭越幾乎抑制不住胸中的憤怒,他將那東西牢牢握在手里,恨聲道:“你果然戀著旁人,將你倆的信物看得這般重要,連浴身都不愿摘下!”隨即將應婕妤的話一五一十說個罄盡。 厲蘭妡仍十分冷靜,沒有半點驚慌失措的模樣,“陛下便這樣相信應婕妤的言辭,卻不愿意相信臣妾?臣妾在陛下眼里便是這樣一個不可信之人?” 蕭越不說話,只恨恨盯著她,意思大約是默認。 “臣妾明白了,”厲蘭妡不怒反笑,笑容里卻帶著一分苦澀之意,“陛下既然認定這是信物,何不仔細瞧瞧,臣妾相信,您會比臣妾更清楚它的來歷?!?/br> 蕭越半信半疑地攤開手心,瞬間變得愕然:“怎么是這個東西?”原來那塊翠綠色的扇墜,正是他原來折扇上的一部分,跟了他許久,他自然最熟悉不過。 厲蘭妡澀聲道:“陛下還記得那日在興陶館前面的涼亭中,您教臣妾練琴么?這塊玉正是那日您掉在亭中的,卻不料被臣妾拾得?!?/br> 蕭越當然記得,他還記得當日眼前這個女子試圖誘惑他,他用折扇勾起她的下巴——她有一個生得很好的下巴。 ☆、第11章 蕭越輕輕咳了一聲,“你為何不早點送還給朕?” “陛下真的在乎嗎?”厲蘭妡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眼里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這樣東西對陛下而言,不過是一塊不值錢的玉石,對于臣妾卻是無價之寶。臣妾出于私心,悄悄將它藏起來,本打算永遠不叫人知道,誰知無意中被應婕妤瞧見,臣妾情急之下才扯了個謊——不能說完全的謊話,因為有一半是真的?!?/br> 她幽幽嘆道:“這個扇墜的確是對意中人的念想,卻并非一個莫須有的表兄,而是對于陛下?!?/br> 如果說這個女子從前一直籠罩著朦朧的面紗,現在她的面目卻漸漸分明了。蕭越的喉頭有些干澀,“倘若朕記得不錯,你可是口口聲聲說過,你喜歡的是朕的尊榮和權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