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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孩子與父皇先移駕南京?!?/br> 指的是太祖皇帝在南京建的那座舊宮。 陸梨原知道他早會在暗中做些準備的,只是這時候百姓對齊王的謠言半信半疑,卻不能輕易將龍脈之事曝光出來。此刻想起靈妃臨終前的話——記仔細了,保不準將來江山社稷還得靠它來扭轉。 便說道:“爺在這兒,我也不走,讓阿嬤和吳爸爸、小翠帶著孩子們先離開。只是那金子不拿出來已是無法,畢竟眼下正值緊迫關頭。我這兒倒是有個主意?!闭f著聲音低下來。 “孩兒也不走?!?/br> “娘親和父王在哪兒,我們也要在哪兒?!毙〖一飩儏s讓人無法,又叫人心軟。 十月甲寅日,楚鄒去到養心殿,請皇帝移駕南京避風頭。 那陣子楚昂的身體并不太康泰,差不多五天上一次朝,次次早朝聽到的卻都不是好消息。楚鄒進去的時候,他正坐在龍椅上咳得厲害,忽而用帕子一捂,自己也不看咳的什么便捻攥起來。 看見太子一襲玄色肩袖蟠龍袍攜風踅入,便抬頭問:“北方仗打到哪了?老七那邊可有動作?” 這好像成了他們父子二個后來的相處方式,見面并無多余別的話,只是這么問著。 楚鄒叩首答:“已在北廣寧府附近,一場大雪過后,怕是不日便要南攻,事不宜遲,兒臣懇請圣駕移至南京以為安妥!” 楚昂沒應,那筆展的龍袍掩映在光影中,勾勒著幾分悲涼。想起楚邯,這個三歲前也曾被寵愛過的兒子,還有十二歲時穿著短了一截的袍服,蒼白俊凈地跪在自己前面說“罪子”,那般的伏低和卑順,觸動他內心的不忍。卻原來也是恨自己的。 楚昂沉聲道:“京都乃先祖留下的基業,皇帝是為百姓脊梁,這個時候朕若棄城走了,又置列祖列宗、宗廟牌位于何地?你母后和九弟的也在這里,朕走不得?!?/br> 這是父子二個,在小九自縊后的第一次提及。他沒愛過江錦秀,只是在孫香寧走了之后,貪戀了她給予自己帶來的包容與歲月安寧。那不是愛,只是他的自我迷惑。但那些后來也是假的。 楚昂問:“國庫還剩下多少銀兩?” 楚鄒鳳目閃了閃,捺下情愫:“東宮大婚與重建撥了六百萬倆,爾后瘟疫賑災用去三百多萬倆,北面軍需上又拿去四百萬,眼下只余二百萬不足。兒臣現下可調用的兵馬,有山西、甘肅六萬,西蜀三萬,江南兩萬,然軍隊疾行,馬匹、軍餉與藥材尚且急缺,通通算下來至少還須千余、兩千萬倆不等?!?/br> 如此龐然的數目,是近三朝的皇帝都難以湊齊的。天災人禍不斷,今年的勉為其難應付了,明年又繼續勉為其難,若非太子前二年整頓,只怕是這剩下的兩百萬倆也早已空卻。 “二百年基業毀于朕之手也?!背撼林氐亻]上眼簾,這時候體會到了隆豐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楚鄒凝著光影中他清瘦下去的冷雋臉龐,蠕了蠕嘴角,本來想說什么,但最終什么也沒說。 數日后,西蜀有不具名商人捐獻朝廷二千萬倆,又另有云越商人捐獻皇糧十萬石。不曉得是誰,又聽說兩人或為同一人,似乎姓“邪”又或姓“謝”,年輕還算年輕,就是沒人見過真面目,只知道甚有錢。如此掀起一撥匡扶龍脈的大義風潮,一時間百姓上下熱血激揚,紛紛慷慨解囊。 這算是一筆雪中送炭、扭轉乾坤的錢糧了。 從十一月開始,因著四海奮起的護國士氣,與接連充盈的后方供應,北方的戰事逐漸開始反撲。到次年三月春的時候,就已經打到了先前被奪回的十座城池邊上。而京城的瘟疫,并著周邊幾個被牽累的州縣,也都在封城、灑醋與施藥的層層治理之下,得到了有效控制。 成祖皇帝遷都北京,是為軍事要塞之前線也,在敵軍鐵騎危及嶺外之時,皇上與太子沒有棄民而去,而是力挽狂瀾,卻叫百姓俯首帖耳感激涕零。 四月的天,雪白的梨花閃閃簇簇掛滿枝頭,掩映著奉先殿額的寶藍色宮牌。楚鄒牽著兩個小世子,和陸梨從墻根下走過。那衣縷蹁躚,男兒英俊美人嬌媚,叫宮人們看見了,紛紛搭腕勾頭敬畏恭迎—— “太子爺千歲?!?/br> “太子妃娘娘千歲?!?/br> …… “嘻~” 傍晚的內右門下悄靜無人,四歲的楚忻左右探了探,小皂靴便一步跨進遵義門里。 爹娘帶著弟妹去拜祖了,這會兒沒人管的他可悠閑,一截干凈無塵的甬道,走到養心門門口,便望見兩只憨傻的黃獅子。他可不知道這銅獸的巍峨,瞅著齜牙瞪眼的,他就走過去,負手在跟前轉了兩圈:“我父王是皇太子,按制見了我你該屈膝行跪禮??赡悴粫f話,今兒我就放你一馬?!?/br> 獅子昂著腦袋也不理他,春天的葉子掉落在前爪子上,楚忻替它捏起來,這便又拐去了門里頭。 養心殿內靜悄悄的,看到那個皇帝爺爺一個人在躺椅上裝雕塑。他便自己去臺基下看仙鶴,摸烏龜,又溜去御案后的龍椅那里,仰頭看上方金龍的藻井,忽而嘁嘁地繞著跑起來。 這個殿里每個裝飾與擺設都叫他充滿新奇,他跑得快,那龍好像也轉得快,轉著轉著眼前就都是明黃的金色了。忽兒不慎碰翻了筆筒,“呱當”一聲掉地上,唬得他立住了沒動彈。 楚昂正在假寐,不自覺兩眉一蹙:“何人在此吵鬧,過來給朕瞧瞧?!?/br> 楚忻挪過去,走到跟前,楚昂問他你是誰,楚忻答:“我叫小柚子,四歲了?!?/br> 俊美的小臉蛋,窄平的肩膀,條直的小青袍,雖然有著幾分陸梨的影子,但更多卻是楚鄒幼年的模樣?;实壅J出來,是愛寵的,幾許光陰倒回從前的柔軟。 四歲了,又已經四年過去。 他便摸了摸楚忻的爪拉帽,假裝不拆穿他:“小柚子,這可是太監的名字,你到朕的宮里來做什么?” “我來看金龍,和它賽跑吶,我跑它也跟著跑?!背弥钢寰f。 楚昂順勢看去,長眸勾起笑?。骸吧敌∽?,龍不會跑,能跑的只是人。誰坐了下面那把龍椅,誰就是它的主人?!?/br> 楚忻腦袋被摸得莫名舒服,連小太監也忘了裝,應道:“我想讓父王坐那把龍椅,他可厲害了?!?/br> “哦?一個頑劣生事的小子,他除了叫人cao心動氣,還有哪里厲害了?” 楚忻聽了回憶,北關打贏第一場仗的時候,父王單臂托起娘親,然后在宮墻下轉了三個圈;他還能一邊批閱奏折一邊喂弟弟吃飯,兩不誤;他雕的東西栩栩如生,他還會一箭老遠射中靶心。他厲害的可多了,可楚忻不愿意被人看穿自己在關注和崇拜父王。 楚忻就不服氣道:“反正他很厲害,我想讓他坐龍椅,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