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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罵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 申正一過,百官陸續從官署下值回家。 賀蘭津從翰林院出來,懶洋洋地步行至牛車,車里飄來陣若有若無的馥郁香氣。 同行的編修不由回過頭,打趣著問了句:“三公子敢情是在車里藏了什么絕世美人,才這么早下值???” 賀蘭津瞇起桃花眼,撩起半幅車簾,“是呀,明都城一等一的美人,賢弟不如陪我一同觀賞?” 編修自是連連擺手,調侃道:“您看上的人便是公主也瞧不得,我哪有這個膽子?!?/br> 賀蘭津嘆道:“我說的不假,車里確實有個西域美人,身帶異香,你們都不信呢?!?/br> 編修只當他說笑,“若有美人,三公子能把她放在官署前?公子又不是相爺,早年還帶著徐國夫人來吏部官署?!?/br> 說罷趕緊捂上嘴,四周望望,見沒人注意便放下心,“公子好好享受,明日再見?!?/br> 賀蘭津忽地叫住他:“你站住,前頭是吏部的車,當心他們耳目靈光?!?/br> 編修定睛一看,卻是侍郎和尚書同乘,立時出了層薄汗:“多謝公子了,小弟還是等他們走了再出去吧?!?/br> 賀蘭津隨手扯下束得過緊的發冠,倚在墻角道:“近來六部都忙,想是為郡主大婚準備?!?/br> “不然不然,”編修神神秘秘地道,“我家大哥在兵部,略略知曉些——這可與諸邑郡無關?!?/br> 賀蘭津斜睨他一眼,“你還是別說了,小心惹禍上身?!?/br> 編修越發止不住,“瞧,那兒是兵部的車,大約是要往丞相府去。今年啊,國朝是要幫東.突厥打西突厥咯……哎,你這頭發真好?!?/br> 眼看就要碰到肩上的發絲,賀蘭津閃身一讓,抿唇笑道:“多謝,沒想到賢弟還斷袖呢?!?/br> 編修漲紅了臉,“沒,沒!從小就這毛病,看見人頭發好,就忍不住摸?!彼噶酥缸约侯^頂,“我都快禿了,這糟心的抄寫職位喲?!?/br> “我倒是有個故人,和你一個毛病?!彼辉倮頃擂蔚耐?,蹬著腳踏慢悠悠上了自家車。 天色漸暗,四周的官員走了個干凈。 熏香充斥著狹小的車廂,濃烈到讓人絲毫聞不見血腥氣。 車夫揮鞭趕牛,座位上散落的棕發蜷曲如水波,隨著車輪的轉動,微微一顫。 那是個昏迷不醒的胡姬,臂上的鮮血染紅了棉布條,失了血色的臉龐輪廓深邃,唇形飽滿,挺俏的鼻尖冰涼冰涼。 賀蘭津給她喂了顆藥,俯身在她耳畔輕輕道:“我帶你去找大夫?!?/br> 西域美人漂亮的眉蹙了一下,似是恢復了知覺,含混不清地吐出幾個字。 他熟練地從座位底下翻出棉花,給她止血,“帕塔木,我們去找你阿姊?!?/br> 賀蘭津拉長聲線,眼梢挑著一絲風流,“——是你沒見過的阿姊?!?/br> 叫帕塔木的女郎迷迷糊糊睜開眼,“天黑了么,阿津……才回來?!?/br> 賀蘭津熄滅琉璃燈罩里的蠟燭,黑暗里有琥珀色的光,印著他的臉,粼粼一閃。 “嗯,天黑了,帕塔木要睡覺了?!?) 第175章 烤肋條 侍衛看她躊躇半晌,皺了皺眉,“請醫師快些動身?!?/br> 羅敷笑道:“這個,我還有些工具落在住處,你們能……” “我去幫你拿,秦夫人先過去吧,救人要緊,要是那邊人手不夠我還能頂一頂?!痹咄蝗淮驍嗨脑?,對她點了點頭,道:“這樣可以么?” 侍衛狐疑地看她一眼,“可以,我會與你一同去?!?/br> 羅敷沒有說話,她跟在侍衛后面,邁開步伐迅速地走了。經過門口時,那緋衣人仍然站在那個位置,她就當沒看見,低頭斂目從他面前風一般飄過去。走的遠了,她才敢做賊似的回頭瞟一眼,這一眼恰恰就瞟到了那人含笑遠送的雙目。 羅敷僵硬地轉頭,才知原來他不是對著尚存一息的知州大人笑。 她覺得自己也要像知州大人那樣倒霉了。 * 葉恭執汗涔涔跨進縣門,命主簿將昨日才新買的茶葉拿來給他。許主簿早讓人端著茶葉罐候在一邊,勸道: “大人莫要心焦,料想這個時候州牧大人正忙著穩下民心,哪里有閑心理我們這等人的故事?!?/br> 葉恭執氣的瞪眼,兩撇小胡子吹了起來:“你知道什么?我們一個小小縣城能勞動知州就算了,還能勞動州牧大駕!你還真以為這是塊風水寶地了?” 許主簿忙道:“知州大人現今病倒,州牧大人自是要體恤下屬,事務就更繁忙了?!?/br> 葉恭執簡直不想看他了,繞過儀門內的戒石碑,余光掃到“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八個大字,心中又是一涼。這位州牧南安右副都御使大人姓令諱介玉,雖也有權分撫直隸,平日里卻只在本省深居簡出,乃是最最低調的一個大員,什么風把他吹出水面來了,考滿回院之前還要再巡一巡這霍亂橫行之地。 走過大堂、穿堂、一直到后堂,知縣的腿都有些軟了。 后堂的黑衣佩刀的衛兵們森森嚴嚴地佇立,葉恭執從牙牌上認出這是金吾衛,平日只守京城,陛下專門派了上直親軍來保護這位州牧,可見其身份極為重要。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跨入門檻,對著堂上人頓首道: “下官參見州牧大人,大人舟車勞頓至我鄒遠,下官未能遠迎,實為惶恐?!?/br> 說罷等了半刻,并無人答話。 葉恭執臉色白了白,就伏跪在地上,也不敢起來,身后主簿亦有樣學樣。 堂屋內寂然無聲,他咬牙忍了一會兒,終于低聲道:“下官失職,請大人責罰?!?/br> 幽幽的千步香自象牙香筒內流出,如水芬芳中,一人輕笑道: “本官欲責怪葉大人,也無從尋由啊。等了這許久,大人怎么還不起身?” 葉恭執一個七品縣令,在三品州牧面前就連插嘴的份也無,對方言稱大人已是抬舉太過,哪里還能不告而起。他低著頭整理好衣物,恭恭敬敬站起身,從主簿手中接過茶具,親自給州牧奉茶。 州牧沒有反對,支頤看著縣令緊張動作,鏡子似的剔透眼眸反映不出一絲情緒。 茶水斟滿,葉恭執行禮退至原先位置,默然無言。這卞公在外九年,如今回了京城有幸見上一面,不料面相竟如此年輕,他更加謹慎了,生怕一時嘴快得罪了這位前途無量的副都御使。 方繼淡淡道:“葉大人有心。不過這茶葉大人還是自己留著為好,陛下近日里查得緊,本官只得心領一番了?!?/br> 手邊侍立的藍衫長隨利落地把用銀布包好的青花罐子交還給許主簿,葉恭執呆了,良久才道:“這……倒是下官疏忽了,該死該死?!?/br> 方繼右手持蓋撇去浮沫,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