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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見他六神無主,知道多半生了禍,忙放下針線跑過來,緊緊拉著主子的胳膊。 “他們知道……” “營房里的士兵不知從何處聽聞大人是匈奴來的,一傳十十傳百,這會兒恐怕都傳遍了?!庇嗍刂屑钡蒙匣?,“大人千萬別出屋子,下官去找人稟報陛下。您和別人本就不同,再遭誣蔑可不是火上澆油!” 羅敷料中了,心中驟沉。 他轉身欲離開,羅敷掙開侍女的手,喝道:“站住?!?/br> 余守中一愣,“……秦夫人?” “他們說的沒錯,”她面無波瀾,“我是匈奴人?!?/br> 余守中徹底僵住,大漢的太醫院左院判,下一任的國朝醫主,是北朝人?同僚們都曉得她師從何處,可舅母也不是沒來過洛陽,收弟子在哪兒都能收,陛下能夠讓她執掌太醫署,那么她肯定不會在家世背景上有污點……他張大了嘴巴,那現在怎么辦,還要報嗎? 匈奴人在洛陽聲名狼藉,北境幾十年來大大小小紛爭不停,軍隊對他們更是沒有好臉色。 羅敷軟下語氣,對他慢慢說道:“多謝你告訴我,我今日不會去了。余大人,你平日幫助我良多,我很感激,這次就不勞煩你上報天聽?!?/br> 便是王放出面也難以壓下真相,何況她并不想與他再扯上關系。她要弄清軍中的言論是怎么傳開的,但她和侍女得盡量足不出戶,可信的人只有眼前這名淳樸善良的御醫。 “既然陛下親命秦夫人接替袁大人,下官不敢對圣命有疑,也不會透露給別人。大人還是多多保重?!庇嗍刂欣斡浉赣H的訓話,聽陛下的準沒錯,“下官一打聽到新的消息,就同大人說,告辭?!?/br> 羅敷朝他欠了欠身。 趙王府被重兵把守,二層小樓前花木幽靜,鶯聲嬌俏,只有幾個府兵的影子覆蓋在石階的青苔上。 方繼有了暗衛保護,就不愿讓太多人擾自己清靜,挽湘在里間養胎,他一想到有人在屋頂聽他們說私房話就渾身不自在。 于是見到暗衛的主子就沒個好臉色。 “先生的腿可好些了?”王放褪了外袍,替他斟茶,從容道:“先前就覺得先生不會放任不管,所以在外沒有擔心過渝州?!?/br> 都是套話,方繼沒空理他,筆尖在紙上虛虛劃過,忽地目光一滯,抬頭笑道: “陛下如今卻要擔心了?!?/br> 他將一折文書交放在王放面前,繼續閱覽。公文都是原平和祁寧各州府百里加急呈上來的,快馬信鴿齊齊上陣,從撰寫到拆封最多不過三天,方繼總領兩省政務,看完書信就要立刻做出批示。南部尚在烽火中,因原平的形勢已經倒向朝廷,越王又號稱善待百姓,大大小小的文官們舉棋不定,明哲保身,樂意把職責全副交托給代任州牧,周雍的印章一蓋,大家若無其事地按照上頭吩咐辦事。 ……另,近日風傳城中混進北朝細作,敢情大人著有司查緝審決,撫慰民心。望澤令田汶十二日卯初訖。 方繼閑閑道:“這些底下人一個個勤快的很,竟碰上個卯時就急著上報的縣令,想必真是大事?!?/br> 王放將那張紙壓在桌上,神色淡淡。方繼好整以暇地瞧著,不出所料,幾息工夫后他按捺不住,干脆利索地把那玩意揉成一團撕成碎片。 “陛下,望澤城哪兒來的細作?”方繼十分嚴肅。 王放冷笑一聲,“黎州衛里混進一千陸家軍,可不就是反賊的細作?陸氏十年前勾結異類,今日暗通北朝皇族,在軍營里日夜盤算如何取朕項上人頭——王叔要說的就是這個?” 方繼嘆道:“陛下心中真這般想?” 王放避重就輕被聽出來,索性按著眉心,低低道:“先生就當做是這樣罷?!?/br> “你答應了使臣回洛陽商議婚事,北朝公主殿下看來迫不及待了。她留在國內的人若是和越藩串通一氣,倒也各取所需,北朝細作……能讓一個皇族當細作,”方繼連連搖頭,“就意味著他們不在意那位秦夫人,任何事都能做的出。陛下若是抽的出時間,去軍營里看好人,別把被迫當細作的院判大人氣跑了?!?/br> 王放道:“有人看著,跑不了?!?/br> 方繼恨鐵不成鋼:“……也罷,隨便?!?/br> “一月不見,先生變了很多,”他話鋒一轉,眉眼彎起來,恰如多年前祥光宮里的少年,“是因為老夫人心愿得償?” 方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個,你到時候就知道了,不過得等上好幾年吧?!?/br> “……” 陽光燦爛地灑了滿地碎金,一匹駿馬載著玄衣皂靴的侍衛奔向知州衙門。 王放正好從門內出來,見卞巨出現在石獅子后,飛身跨上馬鞍:“遲了兩日?!?/br> 卞巨鄭重道:“路上匈奴暗衛作怪,入渝州的時候還看見有人妖言惑眾,拷問之下說受雇于人?!?/br> 黑馬打了個響鼻,他勒緊韁繩,“口供?!?/br> “匈奴人交待,軍中有一名高位的官員,實際上是他們的人,那些說書先生因開言令都膽大包天,編的頭頭是道……連院判是個女子也講得清清楚楚?!北寰藓苁菓n愁,“陛下,這消息不太好壓,就怕軍中那些士兵忍不住,叫人去問秦夫人,依秦夫人的性子,定是認了的?!?/br> 人盡皆知方將軍駐守北境,兩國關系看似緊張,真要來個暗樁,洛陽上下人心惶惶。其實國內有不少匈奴人,但都在京畿一帶做生意,軍隊里多出位出身敵國的高官性質差異太大。 王放原先想過這一茬,沒太放在心上,羅敷的身份遲早要公示出去,并且對他、對陸家軍、對婚事都有所幫助。若是當年成帝蘇鉞沒有被篡位,安陽的位置本該是她的,他不會讓自己看中的女人沒名沒分地嫁入宮中,寧愿要一個堂堂正正的郡主名號,北朝不認,他認。 他和她門當戶對,他絕不許她隱姓埋名地過一輩子。 “金吾衛指揮使現在大營,你從旁協助?!蓖醴潘妓鞯?。 卞巨嗓子眼里的話卡了一陣,無比艱難地說道:“陛下,還有,某等在抓捕到的匈奴人里留了個活口,他說公主知道秦夫人不會歸國,定啟城……” 王放霍然抬首,目光如冰。 “定啟城的靖北王墓址,就要被挖了?!?/br> “帶路?!彼粧佅聝蓚€字。 第157章 離經 不可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待在房里,但羅敷只要踏出半步,就會被利箭似的眼光戳回來。 明繡是個小丫頭,出去打水眼圈紅得和兔子似的,明擺著被人欺負了。 “女郎,咱們怎么辦呀,方才就有好幾個人攔著我,問東問西的。我說女郎跟著軍隊進山又上船,這么多日了,難道吃的苦頭、幫的忙他們都忘得一干二凈?真是群白眼狼!” 羅敷閉著眼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