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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漂出門戶,從船舷邊經過。 水軍們坐在船里,沒了砍殺州衛時的血氣,靜默地盯著兩岸恐懼至極的百姓,被他們眼光掃到的人無不緊閉上嘴,壓抑嗚咽。 副將低聲道:“將軍,我們的兵里有一半是祁寧人,這兒……” 吳邵抬手制止他的話,附耳說了幾句。 “越王殿下恩惠,只要投降,不傷平民百姓!” 越藩世代打著愛民的旗號,若要在南三省取勝,屠殺平民是大忌。船上早有人等著這句話,他們目不轉睛地望著屋頂,擔憂自己的家眷沒能提前逃出去,在某一處瓦片上哭泣顫抖。 吳邵明白自己軍中那些心思,道:“先去都司衙門,如果蕭仁在那,一切好辦?!?/br> 祁寧都指揮司在西北角,水積尚淺,衙門外空無一人。 吳邵下船淌著水跨進門檻,大半石頭影壁沒在灰黃色的水里,旁邊一堆花盆浮浮沉沉,走路甚是麻煩。 “據說蕭仁告假還鄉了,不知其他人何時走的?!?/br> “走?”吳邵斜了眼副將,用刀指了指前面的屋子,“怕是全部被那位給關進地牢,泡的都發皺了。派個人下去看看?!?/br> 眾人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不由豎起汗毛,如果真是這樣,今上手段實在太狠。 過了第一進院落,在耳房里發現幾個吊死的仆人,除此之外并無官員。通過游廊進入二堂,議事廳的門從外面鎖上,周圍亂七八糟。 “看來這里也沒人?!?/br> 吳邵到底謹慎了許多年,見這議事廳建在高高的臺階上,和屋前的水缸平齊,當先走近了,讓屬下劈開木門。 “咣當!” 門后似乎抵了把椅子,清脆地被踢倒。 踹門的士兵驚叫道:“將軍,真有人!” 吳邵聽他這奇怪的語氣,猜想這人還活著,還可能不是個官,探身往前一瞅,卻登時僵住了。 議事廳的地毯上漫著層臟水,屋里還是干干凈凈的,偌大的室內只在堂上坐了個人,女人。 她穿著素色的衣裙,袖口和腰帶用銀線繡出繁復精致的花紋,端麗的面容沒有半絲表情,眼中空無一物。 就好像她已經死了,留在這里的不過是個軀殼。 吳邵在原地愣了半晌,喊道:“王妃殿下!” 竟是越王妃元氏! 女人靜靜地坐在官帽椅上,胸口隨著呼吸起伏,這時才讓人感覺她還活著。 吳邵帶著一幫水軍倉促跪下,膝行兩步:“王妃失蹤已久,王爺日夜憂慮,請殿下跟某等上船,末將馬上派人護送殿下回楚州!” 他瞬間福至心靈,知道越王妃失蹤之事的人寥寥無幾,傳聞那日王府北面燃起大火,丟了軟禁的方繼,連王妃都不見了。越王對外封鎖此事,只道王妃身體有恙不宜出席酒宴、cao持家務,暗中不斷尋找發妻的下落。方繼的順利逃脫和王妃定然有關聯,很有可能是暗衛將王妃擄去,作為人質要挾王爺。 可現在……這叫什么人質?元氏身上好好的,妝容整潔,僅僅臉色蒼白了些,再看不出任何異樣。 吳邵的神經剎那間繃緊,“小心有埋伏!” 士兵們剛要上前就被這聲大喝止住,緊張地組成一個圈,把吳邵圍在中央。 “將軍不必如此?!?/br> 元氏突然開口,淡淡道:“這里沒有旁人,應該在的都死了,其他的都走了?!?/br> 吳邵松了口氣,“末將這就帶殿下回去?!?/br> 元氏的嘴唇蠕動了幾下,習慣性地揚起唇角,微微笑道:“好?!?/br> 第149章 綠帽子 水軍淌著水進衙門,帶了條船出來,船上坐著堂堂越王正妃。 洪水來勢洶洶,此時街道上已然被淹得七零八落,吳邵看了看兩邊泡湯的房屋,人似乎少了許多。 “將軍,那邊有船!” 吳邵循聲望去,只見數艘頗高的船只在南邊露出輪廓,那形狀似乎有些眼熟,待連環舟駛近,船板上竟站著滿滿的人。 他霎時臉色發青,沉沉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白山鐵?!?/br> 水軍第一日攻城時在江面上遠遠看到的大型戰船,可不就是這些大戶雇的漁船! 副將不明所以:“什么?哪里有白山鐵?” 吳邵斜了眼手下,陰森森地指著船舷上殘留的竹筒和空弩:“眼睛都瞎了嗎!守城的黎州衛故布疑陣讓咱們知難而退,咱們還真就著了他們的道?!?/br> 水軍們紛紛恍然大悟,拍著腦袋懊惱被這簡單的招數給瞞了過去。綏陵靠江,憑打漁養蚌起家的富戶們多多少少供著大船,雇傭許多短工在船上吃住捕撈。這船比真正的白山鐵還大些,能裝下幾十號人,路旁房頂上的人匯成一條線,黑壓壓地往船上涌。 “看住?!?/br> 漁船絲毫沒有跑的意思,靜止在水面上,對攻進城的敵人視若無睹。 吳邵尋思自己的鷹船正在南門,若漁船從江口進入,定會得到消息,但斥候像是死人一樣。那么這些船則是一開始就靠人力拖進城里的……不對,是順著水流被沖進來!如果他們在炸破的堤壩口準備好,齊刷刷地擺上大船,城中的居民有相當一部分可以獲救。 他接過千里眼,嘖嘖道:“這么多船,定是從鄰縣借來的,好大手筆?!?/br> “將、將軍!那邊還有船!” “什么?” 吳邵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等看到破破爛爛的小木船時,鎖緊了眉頭。 小木船從彎彎曲曲的街道里滑出,陳舊的外觀和他們所乘的連環舟依稀相似。 “看來黎州衛開了庫房,將這八百年不用的玩意拿出來救命了?!眳巧壅驹诖^,注目良久,喉嚨如梗著根刺:“今上費這番功夫,救的人還抵不上溺亡的,到底心狠?!?/br> 底下突然冒出sao動,原來是一個士兵掙扎著跳下水,被抓了回來。 ”將軍、將軍!小人的妻子老母都在那邊的墻頭,請您允了小人去幫他們一把,您……您救救他們吧!” 吳邵冷哼一聲:“進城不傷百姓是越王殿下的恩惠,本將已經仁至義盡,若是誰都要幫,還打進城做什么!” 士兵涕淚橫流地被拖走,他高聲喝道:“你們是南安的兵,這里是祁寧,是我們要攻占的地方,每月的軍餉都白發了不成?你們的親眷若是死里逃生跳上船,本將斷不會把他們怎么樣,若是逃不出去,那也只能認了!” 不少士兵看著瓦片上的身影心里發怵,哭聲雷聲雨聲交織著混作一片,有人低低嘀咕了幾句:“這不是打了自家人嘛。 ” 吳邵自然明白士兵們的顧慮,奈何南安本地的兵源都充旱兵去了,風里來雨里去的水軍訓練艱苦,只有迫于生計的外地人愿意賭上性命。黎州衛已被殺個干凈,當務之急是控制住綏陵城里的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