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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無人再在這片坊子里走動,屋檐上融雪的滴答聲清晰可聞。 我們牽馬走在疏淡的影子里,都無話可說,也不覺得無趣,就這么走了百十步,忽然腳下齊齊停住了。 街頭憑空出現一頂青布簾的轎子,轎夫穿著深色衣裝,配著長刀,刀鞘繡銀。 他拉住我,“煕圭你先回去,現在就走?!?/br> 我嘆息道:“你看看我走得了么?!?/br> 他從沒這么慌張過,手心都出了汗,壓低嗓子道:“我真不知道他會來,阿公和我說他一晚上都在明水苑!” 我們在原地打轉,眼睜睜看著轎簾被掀開,一個人從里面緩緩踱出,披著銀狐裘,眼里蓄著一川雪原。 他立于粉墻邊,渾身上下皆是冷冽的威壓,如有千鈞的目光落在我們身上,眉心微鎖。 而后他一步步走到我們面前,嗓音冷得像冰:“你準備在昌平門外睡一宿,還是要闖宮禁?” 我咬著牙跪下,聽小旗硬著骨頭挺直腰答了三個字: “不敢闖?!?/br> 今上執起他握緊的右手,眉頭驟然一舒,竟露出個微笑:“那你不必隨我回去了,明日的朝會也不須出席,你身上還有一半銀票,何不在這煙花巷里逍遙自在?” 他這幾個月個子躥了一些,今上和他講話的時候也不用把頭俯得太低了,這樣的語氣他尚且招架不住。 “價錢太貴,那一半只夠聽五首曲子,待不了一整晚?!?/br> 今上輕嘲道:“也就這點出息?!?/br> 又看向我道:“侯爺在府中等你,莫要讓他等急了?!?/br> 我松了口氣,今日太過僥幸,原來指揮使說今上口諭的確不虛。宮門鎖上除非天子之命不得再開,小旗要進去談何容易,于是他就親自前來接人了。 上元節,世人大約都是耐不住寂寞的。 今上轉過身,小旗對我做了個再會的手勢,也跟著他走進轎子里。我看見他面上復雜的表情,迎著月色,難以辨別。 他想不到他父親會這么做。 我也騎上雍白準備回家,空曠的巷子里一人一馬的影子映在青磚上,孤零零地經過幾家住戶,轉過了巷口。 我覺得今夜很難睡著了。 他應該也是一樣。 第107章 愛妃 這一桌共有六個人,季陽府三個,方氏兩個,再加上一個羅敷,看起來安排的用意比較微妙。 官商向來不同席,方瓊卻占著個外戚的名,更遑論與今上關系密切,即使不如以前位高權重,也不會讓有心人看輕。 季陽離洛陽千里之遙,不怕有人把本參到今上面前去。 蕭知府想起自己前些天得到的信,不敢掉以輕心,夾了幾筷子菜意思意思,和藹地道: “公子這生意做得可真是好,本官幾十年前在天金府的時候就知道方氏生財有道,現在竟又得了三州的販鹽權,這可是國朝從來沒有過的事呀!” 秦管事立馬站起來敬酒:“蕭大人這說的是哪里話,自古士農工商,我們不過是單有些家底罷了?!?/br> 蕭知府下定決心,緩緩放下銀筷,抿了口極烈的酒,眼神繞過秦元: “方公子,咱們難得有緣在嘉應城會面,要不是今兒過年家里頭催的急,方氏的馬車初三就要上路,本官定會好好請公子到寒舍一敘啊。這年頭,故人是越來越少嘍!” 方瓊淡笑道:“在下亦仰慕大人高風亮節,家父在時曾與我說,大人當年在蘭臺會上的風姿,可是名動京城呢?!?/br> 蕭知府捻須呵呵道:“哪里哪里,不過是僥幸得了個第二,如何比得上卞公文采斐然!” 羅敷在一旁聽著話中意思,這知府大人眼看不過五十出頭,但實際年齡應該還要再大些,保養得宜,年輕時應該有副好皮相,可惜蓄了須就看不出來了。 “公子此次來我季陽府,是有大抱負之人,本官浸yin官場已久,見過的像公子這樣的人卻寥寥無幾,心中甚是寬慰?;菝袼幘肿匀詠聿徽袢站?,連洛陽的機構也是從年初開始整頓的,可謂路漫漫其修遠兮,公子能堅心志,秉初衷,不論廟堂江湖都將天下放在眼里,真真是讓我等這些庇護一方的父母官汗顏?!?/br> 他這話講的聲情并茂、情真意切,要是羅敷不知道方瓊是個什么人,說不定腦子一熱就相信了。 方瓊道:“大人有什么話但說無妨,若能幫上忙,在下不會推辭?!?/br> 同知插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公子您知道,咱們這里……” 蕭知府瞪了他一眼,徐徐道來:“公子在扶持藥局之時如能得到衙門的助力,在整個原平也就順風順水了,不知公子看不看得上我這小小的季陽府?” 羅敷心道這是要開始官商勾結玩腐敗了么,眼觀鼻鼻觀心,聽方瓊笑道: “蕭大人的意思是,季陽各處藥局方氏皆有權整改?” 同知道:“藥局本不是大事。知府大人夙夜憂心民眾,苦于本錢匱乏,而鄉里并無愿意鼎力相助的富戶,對比公子仁義之下,才更加煩悶。 ” 方瓊的手指在桌沿叩了兩下,仿佛在思考是否可行,慢慢道:“知府能給方氏什么好處?!?/br> 蕭知府朗笑道:“瞧公子這話,我季陽府雖比不上北邊那些殷實州府,但好歹一年納糧也有三十萬石,公子是聰明人,有什么要求盡管向本官提!” 他這話說得豪邁至極,羅敷不由疑心他哪來這么大底氣,是摸準了方瓊不會跳進來幫他建功立業,還是他的轄地真的那么富庶……相比表面的和顏悅色,她更認為他背地里做了不少準備。 方瓊隨口道:“所以大人想讓在下在處理惠民藥局的同時,也能顧及原平其他官辦的產業?” “能得公子提攜,本官感激不盡……” 他沒說完,一張臉忽地白了白。 季陽便是季陽,哪里管得到原平一個??! 秦元抬了抬眼皮道:“提攜二字蕭大人言重了,某等商賈之人不好涉及地方衙門,眼下正是如履薄冰之時,望大人三思?!?/br> 方氏家大業大,洛陽各處均置田產錢莊,若是能得到他們的支持,蕭佑這個知府在原平橫著走都行。本朝慣例,各省平章政事無為而治,監察權全予州牧,而南三省的州牧都默默無聞深居簡出,知州知府們乃是地頭蛇,一句話放出來,大致就是成了。 羅敷心道這蕭知府的野心也著實大了些,讓自己轄地的產業得到方氏的錢財,還想讓其他州府把這份好處算在自己頭上,當方瓊沒見過官么? 蕭知府想起收到的密信,泰然自若地把杯中之物飲盡,“方公子,這也只是本官的一個提議,決定權信不在我。家中還在等,公子不必送了?!?/br> 他站起身,方瓊做了個送客的手勢,秦元跟著三人往府館大門走去。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