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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撮小胡子在嘴唇上一動一動的,看起來精明得很。 莫不是有求于人吧。 知府蕭佑看著秦元匆忙離去的背影,淡淡地揮了揮手,讓侍女把茶壺放下。天干物燥,他在心里罵了句,笑意滿滿地舉起銀盞,以茶代酒飲了半杯。作陪的同知和吏書對視一眼,皆親自滿上茶灌了一肚子。 “大人,這個是……” “嗯?” 蕭知府順著吏書的眼色看去,禁不住有些惱怒,他算是大員,來給方府捧場的,可一個女人也和他同席,這叫什么事! 同知附耳低聲道:“大人,聽說方瓊從京中帶了一批醫官,現今的太醫院左院判,就是個女子,這位莫不就是……” 蕭知府摩挲著玉扳指,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了來人須臾。一襲純白斗篷不染纖塵,櫻紅淡紫的裙子初看素雅,走近了卻是無限矜貴,襯得她面容婉轉靈秀,頗有些龕里觀音像的安恬神韻。 吏書看直了眼,他熟悉的漂亮女郎都是飛個眼波讓人酥倒半邊的,何時見過這樣不顧不盼卻能勾人魂魄的? 蕭知府看著她帶著侍女簡單地行禮落座,坐的是方瓊右手的位置,又極輕地對他們笑了一下,目光疏淡。 同知狠狠拽著吏書的袍角讓他回神,站起身拱手道:“這位就是太醫院的秦夫人吧,久仰久仰?!?/br> 吏書亦照葫蘆畫瓢,蕭知府略微扯起嘴角,邊飲茶邊道:“難得太醫院出了位大才的女醫官。本官 記得在洛陽的時候,袁行袁大人來給本官看過幾次頭痛癥……秦夫人可知他現在回鄉了么?本官念及他一直在任,不好重謝,此番卻是找到個敘敘舊的機會了?!?/br> 羅敷道:“承蒙陛下.體恤,袁大人八月份就已返鄉?!?/br> 蕭知府僵住了,沒想到他一段話只換來一句連敷衍都算不上的事實。她不過是在今上身邊當差的五品官,怎么有膽子斜眼看他! 羅敷開始感覺到似曾相識的郁悶,她寧愿在侯府的壽宴上對付劉可柔的連環問,也不想面對這幾個不懷好意的官場中人。方瓊什么時候才來? 剛想到這,不知是誰喊了聲:“公子來了!” 她得了救似的向堂屋望去,方瓊身著赭色寬袍,端著裝有兩個玉碗的托盤,快步走到南大門灑酒祭天,而后又執起一碗,是敬賓客的意思。 侍立的婢女為每人添了一杯酒,羅敷放松些許,左手不方便抬,不能以袖掩口,但仍只是以酒水略沾唇,看得一旁的知府火氣更大。方瓊入座后,羅敷徹底不在意他們,可她也沒食欲,只挑了些清淡的菜填滿胃。 方瓊跟知府寒暄著,余光落在她實則心不在焉的臉上,換了身衣服,倒也惹人注目。他看到她袖上的藤蔓,這繡法是宮中獨有的,想必收到禮物時很高興,還特意打扮了一番。 她挽著朝云髻,眉黛含煙,眼波清淺,烏黑鬢發映的膚光如玉勝雪,唇畔的笑意明亮得像黎明時分的朝露。 他暗自一嘆。 那人看不到,可惜了。 第106章 描畫 [番外] 承奉三十二年,上元節。 昌平街的路面上殘雪未消,馬蹄有些不好走。一路上皆是花燈,百十種飛禽走獸和四時花卉在帝都的寒風里旋轉,迷了路人的眼。 離光渡寺還有幾里的路,我縱馬疾馳,長鞭所及之處冰粒飛濺,街旁的百姓們紛紛以手遮面,踉踉蹌蹌地退后,還有人猝不及防一跤跌在濕滑的臺階上。 皇城策馬奔騰本該坐獄,然而沒有哪個五城兵馬司或巡捕營的人會攔方家的馬——父親自然不會做這種讓人詬病的事,而經常做這種事的我也是他們沒膽子拿在手上的。 誰不知道在偌大一座洛陽能干盡目無法紀、擾亂民心之事的人,除了當今東朝,只有常與東朝混在一起的晏小侯爺了。 那就讓他們繼續這樣想罷。 我自從三四歲上馬,就養成了一副飛揚跋扈的性情,大抵是被表兄帶的。他性格比我還差,卻偏偏生了張明珠琢玉般的臉,于是每次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之后總有人覺得他無辜。 其實他才是最陰險狡詐的那個人,壞的很透。 我用力抓住韁繩,伏低身子,后面除了屋檐上的積雪砸下來的聲音,不知何時多了幾匹馬的嘶鳴。 從集市上順手牽來的黑馬不大聽話,若是雍白在,現在早就馱著我奔到光渡寺門口了。那些人窮追不舍,似乎一定要將我連人帶馬截下來,我心中惱怒,一鞭子朝后揮去,攤子上擺著的首飾嘩啦啦灑了一地。攤主急得躥了三尺高,嚷嚷著阻止那些瘋搶貨物的民眾,人潮瞬間在岔路口堵得水泄不通。 我斜睨了一眼追兵,嘴角輕松地揚起來,不過如此么。等到看見五丈外突然橫□□巷子的幾名校尉模樣的人,才頓覺不妙,何時城中的兵連我騎個馬也要管了?不會是父親覺得平日里疏于管教,拜托幾位老相識教訓教訓他的不肖子吧! 我沉下心,揪著鬃毛低聲喚道:“你跑快些,回去有賞!” 領頭的校尉對上我焦慮的目光,破天荒笑了一笑。他身邊竟然是明洲,這小子什么時候進兵馬司了? 黑馬像是聽懂了,后退兩步倏然躍出,接著就是一陣風馳電掣。我卻不知自己隨手拎出來的玩意有這般本事,能將四匹軍馬都甩開好幾丈……也許是我鞭子抽到手酸的結果。 不出意料,跑了幾盞茶的功夫,黑馬蹄下的速度就慢了下來,最后任憑我怎么敲打都留在原地不肯動了。 眼看他們就要捉到個活的世子上交給某個兇神惡煞的京官,我足下一踏,身子離開馬背翻到了住戶家的圍墻上,提起一口氣飛快地沿著墻頭疾走。耳聞得數顆石子從背后擊來,我左閃右避地躲開,額角滴下的汗珠浸濕了薄薄的衣物。今晚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沒得商量! 看著墻下密密攢動的人頭,快意不擇時機地燃燒起來,我喜歡站在高處看人群,就如同今晚的明月照著京城,多小的舉動都瞞不過我的眼睛。 正分神去想,腰眼忽然一痛,整個人失去平衡往下栽去。我低咒一句,氣急敗壞地喊道: “明洲你干什么!” 譙平這廝和我們一起玩時總是對我用這招,他從不敢直接往小旗身上招呼,實在是沒出息得緊。 我索性倚著茶棚的柱子站直了,他慢悠悠的聲音傳來:“謝指揮使,人在這兒了?!?/br> 我幾乎要把他瞪出一個洞來。 那五十上下的南城指揮從馬上下來,對我異常和氣地抱拳一躬,道: “巡城御史肖大人奉陛下口諭,讓我等把太子殿下請回去,公子可知殿下在哪兒?” 我冷哼道:“不知道,大人有本事自己去拿他!” 明洲啞然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