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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頭一點沒皺。等整碗藥喝完,還意猶未盡地舔舐嘴唇。 他問:“有沒有蜜糖?” 羅敷四處看看,抱歉地搖頭,給他端一盞水。 王放扭頭不要,“肚子脹?!?/br> 她問:“我去外頭給你要點蜜來?” 王放抬睫毛,目光像是帶鉤,小心翼翼的定在她微微顫動的唇上,壞心的不挪開了。 羅敷騰的臉紅。這人果然沒個正經,半死不活的歪在床上,還心心念念調戲人呢! 她裝傻,“那又怎樣?該苦還苦?!?/br> 王放委屈,輕輕搓身下絲綿褥,輕聲道:“也是。過了病氣給你多不好?!?/br> 語氣一本正經,不知情的聽了,還以為他是哪家神醫大夫,誰能想到是在討吻呢? 羅敷又不忍心了,笑道:“胭脂是調蜜的,你要么?” 唇上擦下一抹胭脂,遞到他嘴邊。他不客氣的吮上去,滿身的熱氣頂在舌尖,燙得她渾身一顫,瑟縮了一下。 王放抿嘴唇,沒事人似的笑道:“還不夠甜啊?!?/br> 他說笑兩句,目光指指身邊,“阿姊,坐過來?!?/br> 羅敷知道他要說正經事了,連忙起身,又突然心里撥動一根弦,輕聲讓他等下。 輕手輕腳走到外間,悄悄把門閂放下。 剛才閂門,是以防有人突然進來,瞧見他倆不正常的親密。 但她在王放房間里耽得越久,被人發現閂門的機會越大。若真的有人推門不開,定會生疑。 王放目光追隨著她回來,眉眼間露出贊許的意味。 他飲了水,喝了藥,身體中的氣息重回正軌,眼眸中的混沌終于褪了三分,倚在羅敷手臂里,用心忖度,慢慢跟她說:“卞巨要帶我回洛陽,咱們乖乖跟著走。洛陽宮里那么多大小官員,并非所有人都是聽話的羊。他要一個個的威逼利誘,游說大伙擁我做新君,想必也會費不少工夫……” 羅敷用力點頭,心中有個疑問越擴越大,像一團不祥的陰影。 “十九郎,你、你真的是……” 心中裂出一個巨大的斷層,里面冒出一個個匪夷所思的泡泡:他當天子?天下怕不得雞飛狗跳! 王放盯著床幃一角的流蘇穗子,半晌,點點頭,眼中水光瀲滟,忽然一發忍不住,伏在她懷里,肩膀顫抖,隱忍著抽泣了兩三下,才勉強出聲,聲音斷斷續續的不正常。說兩個字,咽一口淚。 “那些宮中的記錄,他們都給我看了。各樣細節都對得上。我的生母,是先靈帝后宮中一個未載名姓的女官。在懷我的時候,因畏懼皇后,曾經服藥墮胎,但也許是碰上了庸醫假藥,我依然是安安穩穩的……生下來之后,把我當做女孩,養在后宮掖庭一個角落里。但沒多久,還是被發現了……當時的皇后命令將我母子殺死。我生母被迫自盡,但臨死之前,托一位忠心宮人保護,帶我逃出宮去……” 他像講別人的故事似的,強顏歡笑,捉過羅敷一只手,讓她捏自己耳垂。他的耳珠豐滿而彎折,中央卻隱約一小片凹凸痕跡。 若是個不知情的尋常人,就算留意到這個特征,也只會覺得是天生形狀不規整。誰都不是照著模子捏出來的,便如跰甲、酒窩、胎記、雙眼皮,算不上什么異象。 但羅敷心知肚明,那是他小時候被穿過的耳洞。不仔細看,瞧不出愈合的痕跡。 “我不知是何人撫養我長到三四歲的,也不知當時我們住在何處,過著什么樣的日子。后來天下大饑,那宮人大約也免不得餓死,這才……這才讓我落在人販子手里,又被阿父救出來。難怪他打聽不到我的生身父母——原本便是人們費盡心機,拼死瞞著的。就算是洛陽宮里,屈指可數的幾個知情人,也未必都活著?!?/br> 他自嘲笑笑,目光蜻蜓點水的落在床帳各處,仿佛在捕捉什么影子。 “……阿父因為這事,從小就說我運氣好,遇事逢兇化吉,但我今日才知道,好運氣都是要還回去的?!?/br> 羅敷“嗯”一聲,想不出什么慰藉他的話。 戲文里那些耳熟能詳的套路——什么高門貴子平白落難,埋沒民間,一朝尋到生身父母,抱頭痛哭過后,搖身一變,不是做了駙馬,就是當了大官。后臺轉上一圈,轉眼穿金戴銀,神氣活現的往臺上那么一站,過去欺負過他的土豪惡霸通通抖作篩糠,跪地求饒——終究是樸實老百姓們的無端臆想。 如今這戲碼終于發生在身邊眼前,為什么她卻沒有絲毫喜悅,只是無端眼跳,覺得前途吉兇難測? 她問:“所以……你該姓劉?” 這個姓,叫在舌尖,倍覺陌生。 他嘆口氣,自己咂摸一陣子,嫌棄撇嘴,“不姓不姓,劉放劉放,多難聽啊?!?/br> 羅敷忍不住撲哧一笑。不論身處,多么陰冷的逆境,都能讓他找出點樂子來。 “阿姊,你聽我說。咱們雖回洛陽,但待不久。卞巨的老家在兗州,我估摸著,等時機成熟,他就會策劃來個遷都什么的。等咱們被困在他的地盤,那就是徹底插翅難飛。所以在洛陽的時日,便是你唯一的機會。你……” 羅敷聲音輕顫,追問一個字:“我?” 不是“我們”? 王放肅穆點頭,“我倒是想逃,但眼下情勢萬萬不容。先皇遺嗣也許還有,但看來十年八年里找不出第二個。就算找到,身上未必有我這樣的記號,顯不出貨真價實。所以卞巨死也不會放我——當然,他也不會容我肆意妄為。只要我乖乖聽話,保住小命不成問題。但你……” 羅敷聽他語氣不善,心里一跳,接話:“我……我也不會有事!” “那日我隨便用一個‘太后’的名義,暫時把他們鎮住了。但那兩幅先皇手書,防君子不防小人,且只能保你一時的平安。卞巨身邊沒有傻子,他們遲早會反應過來。雖說國不可一日無君,君不可一日無母,但你畢竟不是我親母,說是養母、繼母,也太過勉強。我雖不太懂宮廷禮法,但我猜,日后他們肯定會深挖我生母的身份——就算找不出線索,也會捏造一個某某美人,某某采女,追封一個太后之類。到那時,你名分全無,阿秦危矣?!?/br> 他一口氣說太多,聲音越來越啞,最后一個字涌出舌尖,大口吸氣。 羅敷連打寒戰,輕聲道:“你要我怎樣?” “這幾日,我死生一趟的走出來,扮一個生無可戀、心如死灰的樣兒,有七八成的把握能騙過旁人的眼睛。此處都是兗州的心腹手下,等去到洛陽,宮中雜事多,人心向背也不明顯,便容易找漏洞。你要抓緊一切機會,逃出他的控制。然后……” 羅敷心生希望,問:“想辦法救你?” 王放寂然笑笑:“先回織坊。胖嬸她們忙完了白馬寺的單子,見我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