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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一簽完合同,渝州就送來了大批的免費藥材,千里之遙,方氏確然投入了很大手筆?,F在沒了爵位的撐腰,方瓊要親自走一次南邊,是在情理之中。 “公子對惠民藥局看得為何這般重?” “家父遺愿?!?/br> 遺愿?方繼可是死在她面前的,她怎么不知道還有這個遺囑? 她笑道:“公子是至孝之人,老侯爺平生樂施好善,不管是居廟堂之高還是處江湖之遠,都能憂國憂民,實乃國朝之幸。記得方公子和我說起方氏要扶持藥局的事情,還是二月份,一眨眼都這么久了。有公子這般勤勉,老侯爺應也無憾?!?/br> 方瓊立在她面前,聽她煞有介事地說完,輕飄飄道:“國朝?” 只這兩個字,就扼殺了羅敷所有試探的心。她一個從山上下來國籍不明的醫師,憑什么說得出“國朝之幸”?弄得她趨炎附勢一樣。 方瓊忽然不想給她一丁點面子,輕扯嘴角道:“秦夫人大概不知道,我最不喜的就是被人旁敲側擊,尤其是這種拙劣的套話。還是你認為,我不清楚你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羅敷尷尬地道:“對不住,我沒有別的意思,冒犯公子了?!?/br> 樹葉隨風飄落在地上,他看著她雖窘迫卻依舊坦誠的眼睛,心中嘆了一口氣,不知怎么就說道: “扶持藥局是我五年前就有的想法,父親一直反對我經商,到明光三年才松口。我自認為做好的事,他不一定認為好,但僅有的一點共識,我必須盡力守住。秦夫人,你應該了解這種感覺?!?/br> 羅敷聞言一怔,方瓊話鋒突轉,但她字字都能聽懂。他從說第一個字開始,就沒有欺騙過她,縱然都是些不好聽的話。 “我向陛下要了太醫院三個人,除你之外,還有張、余兩位御醫。此去數月,官署的職務由這次考評提拔的新御醫補缺,等明年回來你們再內部調整?!?/br> 羅敷拽了一片葉子在手中揉著,“公子既然不喜歡聽我迂回說話,那么我是否可以問問,除了公子所提的考察各地的惠民藥局外,陛下還布下了什么任務?” 方瓊瞇了瞇鳳目,“我還真沒想到秦夫人實話實說到這個地步。陛下確實下了指令,但秦夫人覺得,我會告訴一個僅僅有所牽扯的外人么?” 羅敷側首環顧四周,考生們在前院頂著太陽大寫特寫,院墻外遠遠地停了一架馬車,上面用銀線繪著方氏的冬青木族徽。 “眼下沒有旁人,公子若是仔細想想,告訴我并沒有什么壞處。我知道的當然不算多,卻與其他醫官比起來綽綽有余,到時候不是……” 方瓊打斷她的循循善誘,沉聲道:“羅敷,我希望你能明白,日后我們若是告訴你,絕不是因你口中的無絲毫壞處。通常對于殷勤過頭的人,你難不知用完了滅口才是最好的方法?” 羅敷黑著臉道:“好像是啊。公子就當我沒問吧,咱們都清靜清靜?!?/br> 方瓊冷笑道:“我做世子時就不指望你裝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現在連行禮都免了,你莫要告訴我今日請你出來說話還是唐突了你?!?/br> “啊,自然不會,絕對是我唐突了公子?!彼龢O其順溜地接上,轉身就要回去。 “站住?!?/br> 羅敷停住腳步,望著他鐵青的臉色,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方瓊靜默著等她開口服軟。 羅敷皺眉道:“對不住,公子還有事么?”見他只在風里孤零零地站著,臉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終于說了句:“我知曉公子這兩月來肯定過得不順心,但不管外人怎么說,反正公子有自己認定的原則。經商竟侯爺遺愿是其一,陛下和公子的情誼也是其一,其余的我日后再不會問了,公子放心?!?/br> 方瓊一頓,將要出口諷刺的話在嗓子里繞了幾圈,在她清泠泠的聲音里消失無蹤。 “家父年輕時的志向便是懸壺濟世。他從未和我說過,可當我從軍中回京開府另住,事事不順,惟有此事他未曾徹底阻攔。羅敷,你那天應該已看出他沉疴多年,心病甚重,這些年他做的事,我無法用僅僅十幾個惠民藥局來彌補,但他一定要我眼睜睜看著他落得那樣一個結果,我別無他法,只能事后讓他得一個安生?!?/br> 他的語氣如同一條緩緩流淌的河,冷靜中帶著一絲隱隱的悲戚。 羅敷不太會安慰人,但她想方瓊素來對別人不冷不熱的,卻對她不加掩飾地道來家里私事,估計真的是很傷心才對。 “公子說的我都明白,我會讓醫官們好好協助方氏的,不會想其他?!?/br> 方瓊見目的已經達到,薄唇彎了彎,狀似不經意地道: “秦夫人家里還有長輩么?” 他的嗓音極為好聽,略夾了些沙啞,顯得十分柔和悵然。羅敷愣愣地就要答,驀地反應過來,張嘴道: “沒有了?!?/br> 方瓊眉梢一揚,漆黑的瞳孔流出點笑意,“這樣么。我方才說秦夫人了解我的感受,竟是信口開河了?!?/br> 羅敷難堪地圓場道:“逝者的意愿若能完成,自是要盡最大努力。家師在世時對我要求極嚴,那時年少不更事天天埋怨,時至今日才懂得長輩都是在為你打算。師父希望我憑一技之長過得好,他只有這一個遺愿罷了,這也是我的心愿?!?/br> 方瓊笑道:“沒有人和秦夫人說過……你時至今日還是少不更事么?” 羅敷瞠目結舌,他到底要表達什么? 方瓊屈起兩根手指抵在下巴上又放下,像只在思考的狐貍,“還有一事,十九郎……陛下讓你在冬至前后去幾位大人家看診,第一個就是肖侍郎家的千金,這個你比較熟。第二個是定國公府,其余若忙不過來,可叫御醫替你去?!?/br> 羅敷問道:“這是朝臣要開始摸清太醫院情況了么?” 方瓊不應,又恢復了清傲態度,頷首道:“打擾秦夫人了,府中還有事處理,容在下先走一步?!?/br> 他走出丈許遠,羅敷方記起壓在心底的話,高聲道: “陛下一直很擔心公子的傷,我跟陛下說公子無事,今日看來果真無事?!?/br> 方瓊背影漸遠,他登上馬車,撩起素色布簾望了她一眼,隨后安穩地坐進車內。 陽光安恬地灑進玻璃窗,他看著月白輕煙羅上漣漪般的光暈,許久不曾試著揣摩另一個人的心思。 王放與他的關系沒有疏遠太多,她為什么慶幸呢? 連他自己都不慶幸。 第68章 敗家 [番外] 六年。 又是大雪。 我從雍寧宮里出來時,宮道已被雪覆蓋了厚厚一層,壓斷的虬枝盤在雪地上,黑壓壓一片。 這里向來沒有宮人整理,我記得上次與宣澤打掃此處,用了整整一個下午。那天雨下得很大,祖母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