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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很久沒跟我們聯系了。有些……不知還認不認阿父這個主公?!?/br> 羅敷輕輕抿著嘴唇。若是有人不認主公,那更是不會將她這個“主公夫人”放在眼里了。 那么除了昨天所見的那些“傻子”,以及十九郎本人,她還能信任誰? 她謹慎地問出了第四個問題:“嗯,那么……東海先生性格如何?持家如何?我若見了其他的夫人公子,該……如何相處?” 這是最要緊的一件事。她為了躲避餓狼追捕,義無反顧地跳進了一個大坑。這坑看似安全,卻是深不見底。 她心知肚明,自己就算身為“主母”,大約不會被白水營全體百分之百的愛戴。冒名頂替也不是容易的事,好似穿綜織羅,容不得一點錯處。 十九郎卻無端一怔,奇怪地反問:“其他夫人……公子?” 羅敷臉蛋微紅,不好意思解釋第二遍。東海先生——她那位便宜夫君——兒子都至少生了十九個,不敢猜人家到底是三妻還是四妾,這熱鬧一大家子,她怎么也得認識認識吧? 她看著十九郎無辜的神色,愈發覺得他是故意的,咬咬牙,硬著頭皮說:“譬如你……” 本來要說“你阿母”,最后一刻忽然才女附體,改口:“譬如令堂,我若見到,又對東海先生的說法不一,不是平白讓人生疑?” 十九郎這才恍然,抽抽嘴角,眼中閃過一陣古怪的神色,躲著她眼神,背轉身去,肩膀微動,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 羅敷覺得自己要是個男的,此時有沖動一腳踹過去。 她忍了好久,才等來一句干巴巴的話:“這個你不用憂心。沒有其他夫人公子?!?/br> 羅敷:“……” 第一反應,難道其他各夫人都年紀大了,仙逝了?公子們也都短命? 十九郎轉過臉來,專注地看她,神色有些調皮,解釋一句:“阿父從未娶妻。當然……除了你?!?/br> 她大驚:“那、那……” 貴人的私事她不懂,但顯然已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又隱約覺得十九郎在耍自己玩。 她是未婚女郎,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刨根問底了。賭氣快走,“原來小郎君是石頭縫兒里蹦出來的。那也不必屈尊紆貴認什么繼母。委屈你一路扶持了?!?/br> 十九郎見她生氣,自嘲笑笑。卻反而住了步子??此谎?,又擺弄一下自己的衣襟。 “我沒騙你。阿父愛紅顏,但卻從未娶妻生子,說是未曾尋到真正稱心的那個人?!?/br> 羅敷眉頭擰成結,不敢妄加評論。 所以東海先生的突然留書出走,便有了十分合理的解釋——真愛難得,不能錯過。 所以譙平等人對自己才會畢恭畢敬,一點懷疑的念頭都沒起——畢竟她是“唯一讓主公動心的那個人”。 這一系列點滴的細節,初時看似不起眼,在某一時刻卻忽然匯聚成溪,形成一個名為“巧合”的旋渦,把她牢牢卷在當中。 “至于我……” 十九郎知道她要問什么,垂下眼簾,眼中又出現了那種不合年齡的寂寥之情。 “我也并非阿父親生。早在甲子之亂以前,天下饑荒席卷,餓殍遍地,百姓易子而食。那年阿父還是專典一城的將官,巡查路上,截住一個販孩子的——一車的幼童,不是父母都沒了,就是被自家父母丟棄的。層層疊疊,牲口一樣捆著,都是將要供人飽腹的rou?!?/br> 羅敷輕輕“啊”了一聲,指尖冰涼。十九郎臉上完全沒有了他那招牌性的嬉笑。雙手微微握拳,近乎虔誠地盯著腳下一棵狗尾巴草。 他瞳仁漆黑,邊緣卻淡淡的有一圈擴散之感,猶如一滴暈染了的墨。 “阿父將人販子問罪,救出了這一車孩子。解下來才發現,小孩子身體嬌弱,已經都被悶死在車里,救不得了。他把他們一個個的抱下來,讓人就地火化安葬——若是埋土里,不到第二天就會被人刨出來——抱到最后一個,也就是第十九個的時候,發現這小崽子命大,居然還在喘氣。 “也就是那件事后,阿父才決心組建白水營。他雖然不喜軍政,但這樣畢竟能給亂世的螻蟻,提供一些庇護之地…… “在好長一段時間里,我只有十九郎一個乳名。后來阿父也找人打聽過我的生身父母,自然是毫無線索。直到他失蹤前兩年,才決意收養了我,讓我隨他的姓,給我起了名字。你問我叫什么,我也得好好想想……” 他終于收斂住了沉重的語氣,朝她滿不在乎地一笑,低聲說:“姓王,名放,字棄之?!?/br> 第14章 發簪 羅敷靜靜立在當處,過了許久,才真正理解了十九郎所敘的往事。 喃喃道:“王放……棄之?!?/br> 王放接著笑道:“不過,還是愿意你叫我十九郎。畢竟你是阿母,我是孩兒,叫名字多見外?!?/br> 羅敷點點頭,忽然有點不敢看他。 不難理解東海先生給他起這個名字的用意。當年的饑荒何等厲害,就連羅敷這么大年歲的少年女郎,也都有些殘存的記憶。 那些被販賣的小孩子,說好聽了是撿來的,說得殘忍一點,大約都是被自己的父母賣掉換糧食的。 這個名字,算是時時刻刻提醒他的身世來歷。無怪他……不太愿意提起。 也難怪他從不以“公子”自居,在白水營里也無甚尊位,只是放牛養雞,很自覺的,不怎么參與大事決策。 她忽然又問:“你多大?” 其實沒什么詢問的必要。就算他今年三十歲、四十歲,名義上也是她也是他母親,而且是嫡母,見了要磕頭的那種。 王放沒答,挑釁性地看她一眼。 她即刻明白了。還是嫌她說話俗。 她想象著貴女夫人們的措辭,不計前嫌地微笑詢問:“敢問公子貴庚?“ 他笑了,摸摸無甚胡須的下巴。 “有進步。但……有點拘泥。見到陌生人可以這樣說,但跟你孩兒說話用不著這么客氣。你可以問……‘阿郎年幾何?’——就足夠了?!?/br> 他頓了頓,盡善盡美地補充:“其實有點身份的婦人,一般也不會直接詢問別人年紀。你要學會拐彎抹角。比如——‘看阿郎年紀,可是屬雞?’——這句話就算是又矜持又得體了……不過如果你跟我很熟,譬如真的對我有養育之恩,那又是另一種說話的口氣。但若真是那樣,你也用不著問我多大……” 羅敷見他一本正經的教人說話,忍不住想笑。 但她也知道,他說的不是廢話。她多記住一分,日后就少一分穿幫露餡的危險。 于是她虛心納諫,磨練著自己的措辭:“阿郎年幾何?” 王放這才滿意,笑道:“我么,十七……” 羅敷心里小小一跳。跟自己同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