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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教授夏侯昭新的劍招。 他的劍法非是拜師所得,而是靠著在戰場多年的拼殺,自己領悟,逐漸成了一套體系。這套劍法之前一直沒有名字,夏侯昭見陳睿演示之時,肅殺浩蕩,故名“肅然劍”。此劍法重在實用,多以直刺為主,又融合了刀法和槍法的砍與挑等動作,頗為利落。 陳睿教授學生之時,眼中并無貴賤之分。公主也罷,小卒也好,在陳睿的課上都一視同仁。夏侯昭學了三年多,也是先練了一年的基本功,方才獲許開始習劍的。 習劍又是另一種磨礪。譬如今日,陳睿先將新授的劍招展示一番,又指點著夏侯昭將劍招的幾個動作一一摹演,前前后后花了一個多時辰。這以后的一個月,夏侯昭需得日日將這一式練過上千遍,等到陳睿認為她已經熟練至極,對敵之時,能夠不假思索地用以對敵,方才可以學習下一式。 嚴師之下,到此時夏侯昭也才堪堪學了十幾式。 若道不苦,那是虛言。但夏侯昭每每想到前世自己無力地躺在病榻上的日子,就覺得這樣的苦也甘之如飴了。何況自從練劍以來,她的身體強健了許多,冬春之際常犯的疾病,也少了許多。 夏侯昭今日學得甚是用心,陳睿滿意地點點頭,轉頭看到嚴瑜的身影走了進來,喚道:“嚴校尉?!标愵T谕?,從來都稱嚴瑜為“嚴校尉”,仿佛兩人并非師徒一般。 嚴瑜卻執弟子禮,快步走上前,先向夏侯昭問安,又朝陳睿躬身行禮。陳睿道:“你陪公主過幾招?!?/br> 陳睿劍法超群,和夏侯昭對招的時候,常常是出手就擊落了對方的劍。倒是有一次偶然讓嚴瑜陪夏侯昭對招,見他劍勢沉穩,又善于引導夏侯昭拆招。因此后來漸漸就變成了陳睿授劍,嚴瑜喂招。 夏侯昭與嚴瑜兩人都師從陳睿,彼此之間頗有默契。一時之間,劍影交錯。嚴瑜穿著天驕雪戎服,本色為黑,胸前的那朵天驕雪如墨上新雪。夏侯昭這一日則穿著月白色的戎服,仿佛一朵翩飛在六月春光中的柳絮。 站在校場之旁的程俊也忍不住連連點頭。 到底是嚴瑜技高一籌,過了幾十招后,逼得夏侯昭懸劍認輸。她倒不在意,笑道:“今日又欠了師兄一壺酒?!弊詮乃萘岁愵閹?,干脆就稱嚴瑜為師兄了,也不再避諱他人。 陳睿又指點了兩人拆招過程中的疏漏,這一日的習劍便結束了。夏侯昭還沒顧得上換衣服,就被高承禮派來的小內侍請去了太極宮——圣上看了她的奏折,其中有幾點不甚明了,喚她前去大殿策對。 陳睿去巡視神策軍的布防了,嚴瑜則回了值房。和往日喧鬧的場景不同,值房內幾十個人都在埋頭苦干,案幾上堆滿了書冊,乍看去,仿佛到了太學一般。 隨著夏侯昭參與政事日久,墨雪衛的人員逐年增加。因年初圣上下旨厘清各項支出,度支尚書陳可始便移文墨雪衛,索取三年來墨雪衛餉金發放的冊錄。 李罡正算得頭疼,看到嚴瑜進來,十分不滿:“為什么練劍這種美差就是你做,我卻只能在這暗無天日的值房里做刀筆吏!” 嚴瑜將桌上一疊快要倒塌的冊子扶正,道:“你若能保證不傷殿下一絲一毫,喂招一事便由你來做?!?/br> 李罡立時蔫了。他上次和王雪柳比試槍法,原本只是報了陪大小姐走走過場的念頭,沒想到揮斥之間,一槍把王雪柳的發髻挑散了。 幸而雪柳本人性子疏闊,隨手將頭發一挽,提著槍又和李罡斗在一處。倒把旁邊的夏侯昭和嚴瑜嚇了一跳。 李罡這樣莽撞,嚴瑜如何放心讓他陪著夏侯昭過招。 一旁的段興也從賬冊的汪洋中抬起頭來道:“校尉大人為何不讓殿下贏一次,我看都尉大人與王小姐比試,還常常輸個一兩次。您也像都尉大人一樣偶爾放放水,想來殿下應會開心?!?/br> “咳!咳!咳!”李罡仿佛被嗆到了,半晌說不出話來。但他不是那等妄言之人,耿直地道:“我可從來沒放過水,是王雪柳自己拼力。我猜她在家中,日日都勤練功的?!闭f到此處,他的話頭卻一轉,也站在了段興一方,“不過你與殿下比試,何苦那么認真,每次都贏。難道你還缺那一壺酒。我看你都快把圣上的酒窖搬回家了?!?/br> 嚴瑜卻不答話,王雪柳用功,夏侯昭也是無日不勤勉習劍。人人都說秦王殿下有太/祖的風姿,弓馬嫻熟,但他不過每日早起練練馬術便了,遇到天氣晴好的日子,方射射箭。 雖然知道夏侯昭口稱“師兄”,自己也不能真的將她當做自己的師妹。但嚴瑜相信,他若是真的放水,夏侯昭也不會高興。 只是這些話,也不需要告訴其他人罷了。 第49章 災情 嚴瑜素來是這個性子,他若是不愿意回答,那是半個字也不會說的。李罡和段興見他不再回答,又埋頭去算賬了。 室內剛剛靜下來,值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程俊走了進來。 因夏侯昭時常出入前朝,所以,程俊除了打點墨雪衛的值房外,也漸漸開始負責跟著夏侯昭行走——之前那段較為清閑的日子,他讀了不少書,出入應對頗為得體,看上去便如同帝京中一個普普通通的低品儒官一般。 方才夏侯昭去見圣上,便是由他跟隨著的。此時夏侯昭應該還在大殿應對,照理說,程俊也要陪侍在殿外,獨自回來必定有事。果然他不待眾人詢問,便急急開口道:“廣平王回來了?!?/br> 三月初,信州刺史安毅上書詳述了北方旱情之重,災民之苦,總督九邊的沈明卻道安毅夸大了災情,借以邀寵。一時之間,朝堂之上,眾大臣就應該聽信哪一方的奏折吵成了一團。為求實情,上個月廣平王夏侯邡奉了圣上的御命前往視察九邊的旱災,如今他回來了,前番的爭執自然有了分曉。 墨雪衛雖是武將,也知夏侯昭力主以安毅奏折為本,進行救災。所以,廣平王的歸來,實是一件大事。 李罡拋了筆,道:“九邊到底災情如何?安毅所說的可是實情?” 程俊點點頭復又搖搖頭,道:“安毅說的是實情也不是實情?!?/br> “好了,你以為這是和林夫子打機鋒呢,不要繞彎子??煺f快說!”李罡催促道。 程俊苦笑,“實情便是信州的確受災嚴重,而北盧、平州等地的災情卻很穩定。我離開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