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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意地擔心初懷公主所奏的擇配之事無果而終,他在虎賁軍的軍府大堂里連轉了十幾圈,把幾個副將的心都轉得發毛了,忽然拔腿向馬廄走去,牽了馬就朝東城奔去。 自家知道自家事,王晉素日往來的好友,全是和他一般脾性的人。大伙兒都是好兄弟,一起上陣殺敵,那是易如反掌,但若是討論著朝堂上的事情,恐怕就只能一起“哈哈哈”了。 幸而王晉還算機敏,想到了自己的堂兄王志璜雖是兵部侍郎,也常和文臣們結交的。這事情問他準沒錯! 聽了他的話,王志璜的臉色也不好看,“五弟,你是想問公主殿下是否會受罰,還是想知道那奏折上的事情能否施行?” 王晉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大哥說笑了。我雖然是個粗人,也知道帝后待初懷公主向來寵愛,斷然舍不得讓公主殿下受苦的。便是大哥,雪柳上次把你新買回來的硯臺打碎了,你不也連一根指頭都沒動她嗎?” “五叔!明明是你說南朝的清水硯堅如磐石,斷斷碎不了的,我才那么試了一試。誰知道竟然碎了,想來那一定是西貝貨?!蓖跹┝鴦倓傔M門就聽到五叔在背后重提自己闖過的禍,立馬“澄清”道。 王晉不料自己剛說了一句話,就被侄女王雪柳聽到了,連忙擺手道:“是是是,那定是大哥被人騙了,怪不得雪柳侄女?!?/br> “咳咳咳?!蓖踔捐滩蛔】攘藘陕?,提醒他們苦主還在這里呢。 第40章 上元 王晉生怕話頭被雪柳搶去,誤了自己的人生大事,連忙道:“大哥,你就說說,殿下所奏的事情能不能成吧?!?/br> “五叔,你先等等。我還有事情要問呢。父親,公主殿下到底怎么了?”王雪柳剛剛接了璇璣宮的諭旨,瀚墨閣的課暫時停了。上一次停課還是杜夫子被趕走呢,這一次卻不知原因。故而她送了使者,便來尋父親解惑。 王志璜看著自己的弟弟和女兒,只覺得頭更疼了。 幸而王雪柳并沒有等許久,幾日后,風荷親自來請她入宮了。 此時秋意已濃,錦芳苑中落木蕭蕭,錦緞般的黃葉鋪了滿地,也無人打掃。王雪柳想到上一次自己陪著公主殿下對坐在芷芳殿中暢飲,觸目所及還是一片蔥榮。不過短短半月,竟然像是換了一個世界,她的心中頭一次生出了時光匆匆的感喟。 風荷倒是毫不在意,道:“殿下說秋葉飄零乃是造物常態,不讓我們打掃?!?/br> 夏侯昭坐在窗邊,她似乎瘦了許多,原本眉眼間的稚氣也消散了,只有一雙明眸依舊閃著點點星光。 王雪柳和風荷的腳步踩在黃葉上,發出了“颯颯”的聲音。夏侯昭轉頭去看,只覺得這場景仿佛何時見過。雪柳越走越近,看到夏侯昭時,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初秋暖融融的日光落在她的笑靨之上,比最輕薄的花鈿還要明麗。 夏侯昭終于想了起來,大概就是前世的始光初年,那個秋天她生了病,幽居在芷芳殿?;屎笸跹┝呀洃蚜她g哥,淑妃裴云接掌了六宮大權。也不知從哪里傳出來的消息,淑妃將自己身邊的一個宮女送給了沈府,直把夏侯昭氣得連藥也摔了。 也是這樣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到底放不下心的雪柳親自來芷芳殿探她。初為人母的期待讓這位年輕的皇后散發出一種安寧的氣息,夏侯昭也發不出火來,在她柔和的目光中喝完了藥。 誰也沒有想到,幾個月后,她只能含著眼淚將兒子托付給夏侯昭,撒手人寰。 重生已經半年,夏侯昭竭盡全力想要做的,不就是避免悲劇再次上演嗎?可是母后卻說,只希望自己的女兒快快樂樂地長大,無憂無慮到老,切莫和紛亂的朝局牽扯上關系。 “昭兒,母親不會害你。世人都稱贊興憲公主文韜武略,輔佐太/祖逐鹿天下,可有誰知道她的親兄多次派出刺客,希望殺死自己的meimei。而登上帝位的南康公主和蘭陵公主呢,一個終身未婚,一個青年失偶,郁郁而終,又何曾談得上幸福?” 皇后將整整一卷丟在她面前,道:“你自己看看,這本書上沒有一個字不含著血和淚。我這一生最快樂的日子,就是離開天樞宮的那幾年。我不希望我的女兒一輩子都被困在這座宮城中!” 她轉身走到門前,將大門拉開,道:“如果你還是想要成為什么皇太女,那么現在你就站起來,我陪你一起去太極宮,請你父皇頒旨?!?/br> 父皇就站在門口,母親卻仿佛沒有看到他一般,一雙眼睛牢牢盯著夏侯昭。 璇璣宮的地上鋪著厚厚的氈毯,天氣分明也并不冷,夏侯昭卻覺得有一縷縷的寒氣從四周侵襲而來。她想要站起來,將前世種種都告訴母親,可是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她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父親。 金烏西沉,霞光從父母的身后射來,無比耀眼,一時之間,夏侯昭只覺得他們面目模糊。她頭暈目眩,身子晃了晃,腦海中轉著無數個問題,想要開口,卻發不出聲音。猛地,天地旋轉起來,她聽到了幾聲驚呼,感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她的腦海中浮現起最后一個念頭,“是父親”,隨即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再醒來時,她已經回到了芷芳殿。 王雪柳不知道璇璣宮內的變故,她也不覺得是因為五叔所說的什么奏折才導致夏侯昭被禁足。何況,前幾日圣上已經下詔,著有司據初懷公主所奏條擬施行辦法,直把她的五叔樂得打跌。在她看來,既然那個引起朝堂爭執的奏折都被準行了,夏侯昭又有什么錯呢? 但她也知道,這中間的緣故自己是不能問的。夏侯昭也仿佛只是平常病中修養一般,向她抱怨藥太苦,連著幾日的膳食都沒有葷腥…… 王雪柳盡職盡責地哄著公主喝了藥,又許諾等公主身體好了,一定帶她去看長秋寺的菊花。臨走時,她終于忍不住問:“殿下,不知您何時能重新上課?” 夏侯昭臉上那幾分被她惹出來的笑意,一點一點淡了下去。這位似乎總是胸有成竹的公主殿下猶疑了片刻,方道:“也許幾日,也許幾月,我也不知道?!?/br> 王雪柳捧著公主賜下的永寧寺葡萄,跟在風荷的身后,沿著長長的宮道向外走去。在宮門前,她碰到了御駕。 圣上十分和藹,從她的父親一直問到了五叔,最后才說:“雖然翰墨齋停了課,平日無